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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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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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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姓埋名连载

 

第九章

(1)冰山一角

 

“猴子”将VCD送到天子楼的当天,或许上午睡了一觉,没见出门,午饭时分,他去了七楼找过宋天雷,之后几天就没再见他。留下两个马仔,整天关在房间里吃喝拉撒,也不见有人提走一台VCD

这批VCD里有没有藏毒品,有多少?这对调查组来说仍是个两个问号。

赵太平以“缺货”为由让丁大富联系“猴子”,丁大富说“猴子”还在车行帮陈鑫鹏拼装、打理最后那批走私车。“猴子”告诉丁大富手头上已有“货”了,只是风声紧还不便供给他。

调查组接陈安国通报,原缉毒大队长已调市局似任副局长,但不分管缉毒工作,现任副大队长,也就是原乱石岗交警中队长马櫆民主持大队工作,现在纪委正对二人进行任前廉政考察。套用陈鑫鹏那句话:这条船上,全他妈是贼。有合伙的,有单干的,还有宋天雷和“猴子”这样借贼船贩卖毒品的贼中贼。至于徐有才和谢久安这两个正、副贼王是否知道宋天雷利用手下人走私毒品,调查组暂不得知,但从此次市公安局人事安排来看,两人似有纵容包庇之嫌。

腐败之深,李佑安间谍案和王根宝被杀案仅是冰山一角。

仅海宁一市,有举报市长蒋先友插手大小工程建设,收受巨额贿赂的,这包括他侄子修的王庄村那条断头路,还有他外甥承接的原海宁国棉五厂的开发工程;有举报国土局长滥批国有土地,包情妇养小蜜四面八方通奸的;有举报国安局长贪赃枉法,任人唯亲官僚主义的;有举报市委副秘书长钟生钱吃拿卡要,无所作为的……

等等这些大小案子,不查,不足以平民愤,查,是早晚的事。

恐有的案子牵扯进李佑安、王根宝两案中,陈安国并没有着手一一查办,而是将所有举报材料登记造册。同时,在纪委班子分工上,陈安国也作了调整,让政法大学毕业,业务能力强的白副书记兼管案件监督管理室,接手姚副书记不愿管的第二监察室工作。

那个表姐夫徐有才喊他“一撮毛”,分管财务后勤、基建的姚副书记,平时在办公室没事就爱撮撮脸上那几根毛,成天不是琢磨升迁,就是想着重建纪委楼,时不时以种种名义弄几张票据骗取纪委不多的办案经费。一旦出外,除例行一些差事,多是在酒桌上海阔天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要么KTV,要么桑拿泡泡脚,再就是去海宁一中找乔文慧要日记。

想起王根宝日记,陈安国就想到叶盛天。这个人脉广,处事为人低调的海宁首富,除借给王根宝20万外,难道他真的没有丁点原罪?

为此,陈安国决定三顾茅庐再去找找叶盛天。

 

 (2)天道酬勤

 

“叶总,纪委的陈安国又来了。”

“──”叶盛天正修剪着一棵盆栽,骤然,心旷神怡的面色阴沉下来,极不情愿的说道:“那就让他上来吧。”

陈安国第一次找他,他借故回避了,第二次他直接回绝。今天,这个没完没了的陈安国又亲自找上门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叶盛天招呼陈安国落座后,转身去洗手了。

办公室简朴大方,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一些花花草草。办公桌后背墙体上方,四个草书“天道酬勤”赫然眼前。屋内透亮,闻不到一丝香烟味儿,茶几上看不到烟灰缸。陈安国正要收起打火机,就听走过来的叶盛天说道:“没关系,抽吧,抽吧。”

叶盛天距陈安国不近不远坐下,吩咐端来茶水的秘书:“帮书记找个烟灰缸来。”

“来一支!?”陈安国敬上香烟。

“早戒了。”

“那你厉害。我是戒了抽,抽了戒。这不,还是没能戒掉。”陈安国放下香烟,没去点它,说道:“有时间还得向叶总请教请教,这戒烟的经验。”

“呵呵,经验没有。这东西跟交朋友是一样的,觉得不好,对自己又有危害,那就不再去碰它,远离它。”叶盛天问道:“陈书记找我,不仅仅是为了戒烟吧?”

“既然叶总这么问,那我就不妨直说了。──谢谢!”陈安国谢过递来烟灰缸的秘书,待她出去后,继续说道:“我来,就是想了解远洋和天子楼的一些情况。”

“您是市领导,我一生意人,帮忙就谈不上了。”叶盛天说道:“至于远洋和天子楼,两家公司都不归国有,怕是跟纪委沾不上多少边,我叶某人也不便多说。”

“公司虽不归国有,但我们有些领导干部,跟你参股的这两家公司有着不明不白的纠葛。说白了,是我们的干部有问题。”陈安国刻意把叶盛天参股的两家公司和那些干部联系起来,他说道:“纪委办案是有纪律的,叶总也不要有过多的顾虑和想法。”

“其实,参股天子楼不是我本意,开办之初,法人是我,但我早已退出来了。至于远洋那边,去年收回投资后,我就不管事了,现在是我女儿在那边,我也不求赢利,只要不亏就行。”

日记写得清楚,叶盛天参股天子楼和远洋合资都是王根宝撮合的。

“据我所知,天子楼和远洋一直都在赢利。这顺风顺水的,你却要退出一家,另一家又不管不问不计赢利。这…不象是在做生意。”

叶盛天片刻沉默,说道:“我做生意有一原则,除了赚钱,还要合法。”

“你是说他们违法经营?”

“我是担心他们违法经营。”叶盛天说道:“我高中辍学后,先后干过苦力,摆过地摊,开过杂货店,到后来经营五金家电,辛辛苦苦打拼几十年,才有了今天的集团公司。可以摸着良心讲,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的。”叶盛天稍稍停顿,放低语调说道:“天子楼现在是谁经营,远洋的事又是哪些人在插手,想必您陈书记也是知道的。”见陈安国微微点头,叶盛天继续说道:“他们大马金刀也好,翻天覆地也罢,我管不着,也管不起。我只想说,同这些人交往下去,我等于是把钱丢进了大染缸里,怕是会越染越黑啊!”

陈安国知道叶盛天是想回避。既然他活的不愿谈,不好谈,也不为难他,那就让他说说王根宝吧。

“我知道王根宝是你朋友,他找你入股两家公司,本意肯定是想让你赚钱。”陈安国开门见山的问道:“这其间,你就没给过他好处?或者说他向你索要过钱财?”

“没错,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但绝对不存在权钱交易。我不否认根宝在我合资远洋项目上给予了关照,可话又说回来,当年海宁几乎找不出一家企业,有实力和我竞争。”叶盛天说道:“同样,作为朋友,根宝若是有难处,我也会鼎力相助。入股天子楼,就是徐有才出面要根宝跟我谈的。后来人家想独资,我也正好借机退出,而且是不赚一分钱的退出。”叶盛天起身说道:“人死为大,再去翻这些已没有意义了。”

显然,叶盛天是想送客。

“人死债不烂,你借给王根宝的二十万,他还了吗?”

叶盛天惊讶的看看陈安国,借款之事王根宝的老婆都不知道。叶盛天重新坐了下来,面对纪委的人,又是书记,一把手,有些事他也刚好可以澄清一下。

“每年,我给社会的捐赠都不下百万。作为朋友,这二十万对我叶盛天来说,算不了什么。可以说,他打给我的借条,我都不要。”叶盛天说道:“我这么做,在你们纪委眼里可能这就是交易,因为他是官,我是商,除了权,钱,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真正的友谊。而事实是,我敬重根宝为人做官的品行,就算他什么都不是,我都喜欢交他这样的朋友,他若有事,别说二十万,就是两百万我都愿借给他,且不计较还不还。”

这是事实,岳震虎曾说过,远洋今年转让两百亩土地,近四千万盈利都在叶梅名下,叶盛天明确表示全由女儿自由支配,包括做公益。由此可见,叶盛天根本不会记挂朋友借走的区区二十万。

“借钱的用图你知道吗?”

“我劝过他,知足常乐。象他这样的人,化钱去争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位置,没意思。他跟我说,他只想成就一翻更大的事业,更有作为。”

显然,叶盛天知道王根宝借钱买官的事。

“干纪委工作这么多年,我相信有很多象王根宝这样的干部,走马上任时,都是踌躇满志,一身抱负。但贪与不贪之间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他身为公务员,工资就那么点,用来买官的钱从何而来,怎么还?无非就是搜刮民脂民膏,贪污受贿。”陈安国起身说道:“叶总,不好意思,扯得有点远了。”叶盛天跟着起身,陈安国说道:“我也不便久留,就想提醒你一个事,公安局谢久安的老婆过段时间会去远洋上班。”

“无非是远洋给她开份高薪。”

“我看没那么简单。”陈安国说道:“你不管不问远洋的事,肯定是知道其中一些内幕,我担心她去远洋是想销毁不利他老公的证据,说严重点,甚至会栽赃于人。所以,令千金手头上的原始资料就有必要作个备份。”

叶盛天沉默不语,微微点头。

 

(3)蝙蝠侠

 

曲波自从被赵太平骗去陵园耍了一把后,一直是狄狄于心,堂堂国安警察竟然让几个小老百姓耍得团团转,这转不但没转出名堂,反倒转得叫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一气之下,曲波又去了趟移动公司,把调查组三人的通话记录,短信内容全部调了出来。除此之外,他还去过几趟海宁一中,甚至跑到省外去孤儿院调看岳震虎儿时的资料。然而,所有调查结果都令他大失所望,三人平时好象没有多少联系,要说最有价值的还是岳震虎与乔文慧的绯闻,再就是赵太平同周世坤之间几条肉麻的短信,可这些叶梅根本就不爱听。

在曲波眼里,叶梅是一朵花,一朵娇贵,鲜艳的花,他自己不忍采摘,当然就更不能容忍鲜花插在牛粪上,他极力想证明岳震虎就是牛粪。

周末,一辆浑身掉渣,喷着超标尾气的普桑车在一条巷路上来回穿梭了不下四趟。为了能约见叶梅,曲波也只能用这种低级又胆怯的方式在她下班回家的必经之路守株待兔了。他想过打电话,但怕她不接,她若接听了,他更害怕她拒绝。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宁可把自己折磨得象条失魂落魄的狗,也不愿听到对方半句冰冷的回绝。

街灯点亮,整座城开始欢腾跳跃起来,似乎能闻到夜色的浪漫。

不堪疲惫的曲波没有等来心中的女神──叶梅,倒是他把自己给失落了。他总是乐观的想,叶梅可能还在应酬公司的事,可能和闺蜜在一起耍,也有可能早已回家了。当然,还有一个他最不希望可能的可能,那就是让姓杜的老师,不,牛粪,是牛粪把她勾走了。

驿动的城市,处处是十字路口,迷乱的灯光灯束里泡着红男绿女卿卿我我的身影。此刻,曲波已经找不着北了,他就象一只迷途的羔羊,不知该往哪里去?他想回家,可是一闪念,又转了回来,自己这条独来独往近三十年的光棍实在不忍直视父母那期盼的神情。他想去单位加个班转移郁闷的心情,可是自己白天都没有多少事干,晚上哪来的班加。他想接受同学三番五次的邀请,一脚油门踩到深圳去摸猫抓狗做个名副其实的兽医。他更想直奔叶梅家,鼓足勇气不问结果的向叶梅直白爱情宣言……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曲波感慨一句,决心已定,朝叶梅家的方向飞驰而去。

然而,一路上曲波又不知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他没有去找叶梅,而是把车停在她家附近的茶楼下,他也无心进茶楼喝茶,而是直接冲上楼的最顶层。

岁暮天寒,刺骨寒风挟着城市污浊的体味肆虐楼平顶,它象怪兽,象幽灵,更象幸灾乐祸的看客,卑鄙的怂恿者,时刻准备吞噬一个个脆弱的灵魂。

曲波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嘲弄他,抛弃他。他想做英雄,却没人给他机会。

从小到大,从毕业到参加工作,他一直都心存善良,努力追寻自己的梦想,而这一切,除了挚亲的父母,几乎没有人看得见,甚至把他看作是无所事事,一文不值的废物。在单位里,局长几乎从未正眼瞧过他,即便是工作,他熬夜写出的侦察报告换来的只有不屑,傲慢的局长看都不看一眼就原封不动的塞还给了他。如今,他象花儿一样护着宠着的叶梅似乎也把他当成了废物,爱理不理的对自己越来越疏远了。不错,自己离废品站不远了,上星期,叶梅喊他去给她家“旺旺”看病,居然误诊错打了两针……

万丈高楼之下流光飞舞。一时间,曲波翻江倒海,酸甜苦辣齐涌心头,动情之处他想大哭一场,无奈愤怒之时,他又幻想自己是超人,能象蝙蝠侠那样来无踪去无影的扑向城市每个阴暗的角落,涤荡一切贪婪,不平,狡猾,欺骗……

蝙蝠侠是美国漫画中的英雄人物,真名叫布鲁斯·韦恩,他的家族在当地是首富。布鲁斯并没有超能力,只因幼年时亲眼目睹父母遭歹徒抢劫枪杀,从此萌生铲除罪恶及其帮凶的强烈愿望。他意志坚强,天赋过人,经过游历世界拜师学艺,勤学苦练,直到他博学多识,精通各国语言,从体能,格斗,武术到侦察,审讯,伪装,追踪等等,他无所不能。布鲁斯还借助家族强大的财力发明自制各种高科技装备。白天,他是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富二代布鲁斯,晚上,他隐姓埋名,成了令罪犯闻风丧胆的蝙蝠侠,他身披黑衣战斗在罪恶的城市里,从街头恶棍到黑帮大佬,从无耻小人到贪官污吏,都是他的惩处目标。

正当曲波陶醉在自编自演的一幕幕英雄大戏中时,叶梅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梅梅!!”曲波很兴奋。

“我看见你车了,在哪?”

“就你家附近的茶楼上。”

“在喝茶吗?”

“──”曲波正想回答“没有”,又听叶梅紧跟一句:“那我也去。”

哇塞,不请自来。

“嗯?──好吧!”

曲波等不急还在十几楼爬爬停停的电梯上来,他抓住满是灰尘的扶梯沿楼梯口连跨带跳的飞奔设在三层的茶楼,这节奏这速度恐怕比蝙蝠侠还利索百倍。

蝙蝠侠也是人,也想泡妞谈恋爱,也想给急着抱孙子的父母一个交待。

曲波进了茶楼,选好座位喘着大气等叶梅来。等到他差不多气定神闲时,叶梅也就来了。

叶梅问:“就你一人吗?”

“这不你来了嘛!”

“我?──哼!那怎么不早给我打电话。”叶梅面对曲波坐了下来。

“怕是你给杜老师约走了。”曲波问:“喝什么茶?”

“菊花茶吧。”叶梅说道:“他很少约我,倒是我今天打过他电话找他打球,他有事去忙了。”

叶梅这么一说,曲波心里酸凉凉的,为了见她,自己可是晚饭都没吃。

曲波问:“还记得第一次约你来这里吗?”

“记得,你象审犯人一样问我话。”

“呵呵,远洋是涉外企业,我只是了解点情况。”

曲波给叶梅沏了杯菊花茶。

“那现在可以肯定李叔不是坏人了吧!”

曲波知道叶梅说的是李佑安。

“其实,那些戴着面具干坏事的人,比张牙舞爪的坏人更可怕。”

“切!这么多年,你还是不相信李叔。”

“我不是说他。”

“那你想说谁?杜五星?你见他干过坏事嘛!”

曲波虽然看出叶梅不高兴,但他还是把卡在喉咙里的话吐了出来:“就怕我没多少时间揭开他的面具了。”曲波黯然神伤道:“过完年,我就辞职去深圳。”

“去那边干嘛?”

“同学叫我过去帮忙。”

“你真想去当兽医?”

“是的。”曲波问道:“哦,对了,旺旺怎么样了?”

“瘸了。”

“瘸,瘸了?”曲波为叶梅家养宠物错打的两针而愧疚,说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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