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身在曹营,心在汉
当晚,周世坤将李佑安送到他指定的人民医院,帮他挂号,交钱,拍片作检查,忙前忙后,直至办好入院手续。李佑安很是感激,要给他钱,他坚持不肯收。在知到周世坤是流浪歌手时,李佑安又执意留下他给自己当护理。
周世坤当然就答应下来了。
李佑安住单间高干病房,医院对病人照顾已很周全,根本用不着另外请护理,周世坤更多时候就是陪他聊聊天,去药房领取当天用药交护士站。另外,周世坤还要掌握主治医生的相关信息,以防计划出现偏差及时采取二套方案,直接授意主治医生实施手术。
两天后,经科室医生会诊,确定下午手术。医生推荐了钛合金和不锈钢材质的两款接骨板。李佑安不差钱,还有就是自己右手至今未取出的国产不锈钢板,让他选了材质性能更好更稳定的钛合金接骨板。手术前,周世坤去药房把药品和接骨板领取出来,在确认型号规格同高仿接骨板一致后,他感叹特工断臂精准的同时,避开医院监控迅速调包。
一切非常顺利!
特工,工就工在他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看似普通的人。
小插曲,就是两特工完成任务后,急于脱身,并未把临时“征用”的摩托车送还原处,只将它停放一治安岗亭附近,好让民警发现异常再联系失主。不巧,摩托车让两个深夜踩点的窃贼给盯上了。两贼邪念一起,胆大包天,竟敢在警察眼皮底下把摩托车顺走。李佑安被打后,报了警。很快,两贼就被辖区巡逻警拦截下来。人脏俱获,两贼偷车另当别论,可李佑安被打也是要结案的,况且他还是市委书记和公安局长的坐上宾,警察先是找了两特工三天三夜。未果,最终只有对两窃贼施压,两倒霉窃贼实在招架不住,对打人一事也认了。
周世坤白天护理李佑安,晚上回出租屋加紧调试监听接收器。由于李佑安手臂上打了石膏缠了绷带,起初接收效果并不好,杂音很重。经周世坤反复检索,筛选,放大处理信号,李佑安在医院的谈话基本能听清。几天来,包括总参驻省情报机构的刘主任,阎政委在内的徐有才,谢久安,宋天雷,叶盛天和叶梅等人都先后去医院探望过李佑安,远在北京的陈鑫鹏来过几通电话。所有谈话内容基本都是些嘘寒问暖的慰问。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军方也在为实弹演习大造声势。公开报道称,军方计划春节前在T海峡举行三军联合实弹演习,代号为“联合——2002”,仍宣称不针对第三国或地区。具体演习时间,兵力,目的未作公布,这对外界来说就是个谜。
而这个谜对M国来说就是鲜美的诱饵,它特别有兴趣,随时都会指使李佑安去刺探这次军演情报。
这天晚上,岳震虎接到赵太平专号电话:
“这么晚了,有事吗?”岳震虎问。
“没事咱兄弟就不能聊聊!”赵太平问道:“怎么,声音这么嘶哑?”
“每晚就睡三四小时,有时整夜失眠,可能上火了。”岳震虎说道:“你现在是特审员,解放了。”
赵太平的警察身份已半公开。
“我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世坤就在我身边,要不,你两同志聊。”
“和你商量正事,你又在扯蛋。”
“呵呵,那我问问世坤,到底是谁跟谁扯蛋。”
一旁监听的周世坤一脸通红,他当然扯过赵太平的蛋了。男男同性恋,不就是扯蛋吗。
“行了,行了。”赵太平切入正题,问道:“天子楼那批毒品怎么办?”
“有合作,也有分工,缉毒是你们公安的事。我和世坤的精力全部放在李佑安间谍案上。”
“间谍案危害国家安全,可那宗毒品直接危害人的生命。那么多毒品流失出去,那要坑害多少人,多少个家庭?”
“放心,我每天都在盯着那批毒品。”
“光盯不行,得把它全部销毁。”
“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想约谈马櫆民。”
“约谈?”岳震虎稍停,又问:“你想对马櫆民亮明身份,让他去查毒品?”
“对,我需要你协助——”
岳震虎打断道:“李佑安间谍案正在节骨眼上,调查组又少了你,我再暴露身份,往后工作就难展开了。”
“你听我说完。”
原来,赵太平想以马櫆民参与谋害王根宝一案,对他晓之利害关系,让他带人去天子楼查抄毒品将功赎罪。
“这宗毒品,如果马櫆民,谢久安和宋天雷都有涉及呢?”
“毒品是‘猴子’出面贩运的,‘猴子’已经死了,就算查到了天子楼,宋天雷肯定不会承认。如果马櫆民,谢久安涉及,他们若深究下去只会对他们自己不利。”
“要我怎么协助你?”
“事先,我会同马櫆民沟通一下,探探口气。如果他答应见面,你等我电话来临省。不用你正面出手,只需暗中帮助我,防止马櫆民耍滑头。”
……
第二天,岳震虎醒来,头脑灌了铅似的昏昏沉沉。已是上午九点多,他得先去学校,再去天子楼。随着调查的深入,他想的事更多,更细,考虑问题更周全,此节骨眼上任何环节都不容出错。还有,为免招惹曲波这个麻烦,每次叶梅约他,他要么敷衍,要么不接电话,好几次她找上门,他也是干脆回避不见。
下午放学后,海宁一中召开“师德师风”大会,全体老师参加,教育局驻校督查人员应邀讲话,这一讲就到了天黑,无非就是要抓一两个败坏师德的典型。
散会后,乔文慧叫住岳震虎:“杜老师,操场走走吧。”
操场路灯点亮,不时有三五成群的学生与他俩擦肩而过。
“按照局里要求,月底学校会安排两个民主测评,一个是对新招聘老师综合测评,另外就是副校长候选人测评。”乔文慧说道:“今天这个会,局领导虽未点你名,但就你试用期间的种种不好表现,测评结果对你转正肯定是不利的。”
“拖了学校工作的后退,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深表歉意。”
“这都不是问题。如果你真是国家安排你进校的,那我们的工作只是性质不同。”乔文慧说道:“我信任你,才会把日记一字不漏复印给你,你不同我说根宝案子进展情况,我也能理解。”乔文慧一边走一边翻手提包质问道:“可是,丁大富,案子的关键人,按算本该明年刑满释放,可他却跑了。”
乔文慧把一份登有马櫆民追捕“猴子”和丁大富的报纸递给岳震虎看。
“所以,你就更要相信我们。”
“哼!我现在谁都不敢相信了。”乔文慧停下脚步,转向岳震虎说道:“杜老师,你是个孤儿,能有此工作也不容易,你就不要搅进这潭混水里了。按你现有的条件,只要自身努力一把,安心教好书,远比你这么费劲讨好一些人强。”
乔文慧怀疑自己同姚副书记一样,替人找日记换取资本。如果乔文慧真这么认为,那之前同她说过的话,以及自己的真实身份,难免会因为她的疑虑无意传出去。另外,随着她儿子出国留学的临近,急需一大笔钱,她也会被迫把日记交给姚副书记。一旦涉案人知晓日记内容,自己身份又引起注意,不仅影响后续调查,而且他们中有人可能会望风而逃,甚至自杀。
岳震虎略作思量,问道:“您见过丁大富吗?”
“民事调解的时候见过。他只是一个司机,宁可坐牢也拿不出多少钱赔付。当时,我没有过多怪罪他。”
有老师迎面经过,同两人打招呼。
“边走边说吧。”岳震虎说道:“我告诉你真相,你千万不能激动。”
乔文慧疑惑的点点头。
“丁大富已被我们拘捕,据他交待,你丈夫确实是他受人指使遭谋杀的。”
顿时,乔文慧眼里充满泪光,她捂紧嘴巴,闷声哭了起来。女人压抑已久的情绪,伤心无助的本能,促使乔文慧无意识的靠在了岳震虎肩上。
岳震虎劝慰几句,两人继续走着。
“能不能让我见见丁大富?”乔文慧又激动起来:“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我想亲口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做,是他杀了我的丈夫,毁了我的家庭。根宝同他无冤无仇……”
(9)这家伙比我口味重
“你好,哪位?”
“马大队长,马櫆民吗?”
“是我。”
“好,那您还记得那辆出租车吧?”
“哪辆出租车?有事就讲。”
“就是那辆把丁大富带走的出租车。”
“赵太平?!”马櫆民叫道:“你赶紧来大队投案。”
赵太平说道:“对,是我。我没有罪,投什么案。”
“没罪,你跑什么?想要证明自己清白,可以来大队说明情况。”马櫆民问道:“丁大富呢?”
“没死。”
“没死都来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哈哈哈,我倒想劝你马櫆民去自首。”
“什么意思?”
“你谋害了王根宝,又想杀丁大富灭口,对吧?”
马櫆民沉默良久,说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不要紧,心里有数就行。你的事,我可以帮你。”
“好,你有丁大富的线索,就赶紧提供给我们。否则,你没事,也犯了包庇窝藏罪。”
“你别装糊涂,我是说你的事,我都知道。至于丁大富现在人在哪里,电话里也不方便说,我们可以见面谈谈。”
马櫆民稍作犹豫,说道:
“行,什么时候,在哪?”
“别急,你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这事只能你自己知道,我们见面时,你不许带一个警察来。”
“可以。”
“好,就这个星期天,你来临省,到时你打我电话。再提醒一句,你要玩什么手段,你不仅见不到我,而且你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迹材料,很快就会摆在相关部门的桌面上。”
“你在要挟我?”
“是不是要挟,我们见了面,你就知道。”
“行。”
赵太平随即又和岳震虎通电话,让他提前一天来临省。
岳震虎问道:“能不能带个人去?”
“叶梅吗?可以啊,正好给人情侣外出旅游的假象。”
“乔文慧。”
“乔——,呵呵,小‘乔’不带,带老乔,你这家伙比我口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