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高兴,高兴
“今个儿真高兴, 咱老百姓,今儿晚上真呀真高兴,高兴,高兴……”
曲波面带悦色哼着小曲,手舞足蹈的修了半天破车。今天,他确实高兴,高兴得不知所措,得意忘形。他一连给叶梅打去三个电话,催促她赶紧来长途客运站。
“高兴,高兴……”
“高你个头,车坏了还这么高兴。”叶梅从曲波身后敲了一下他脑袋,问道:“说,需要我帮你什么忙?”
“没事,车修好了,你跟我来。”
曲波拉着叶梅就往候车室跑,挤进混杂的人群中。
“看见没有?”曲波辅助眼神问叶梅。
叶梅一脸茫然:“看见什么?”
“第五排,从左往右第8第9个座位上的一男一女。”曲波见叶梅看得认真,似在火上浇油:“你看,杜五星,乔校长,一老一少,孤男寡女,忘年交。”
“有意思吗!”
“事实摆在眼前,杜五星不是什么好人。”
“他不是好人,又是我什么人呢?”
叶梅说完,转身离开。
“梅梅,梅梅。”曲波紧追上去,拦住叶梅说道:“你不要执迷不悟了,你发给他的信息,字字情深意切。而他却是一条披着羊皮的色狼,他只会是你的噩梦。”
“借工作便利,非法窃取别人短信。曲波,你是越来越无耻了。”叶梅猛一转身,一巴掌扇在了曲波脸上,几乎是吼叫:“从今往后,你有多远滚多远。”
…………
省际大巴即将驶离海宁时被几辆警车拦停,警方的架势,似在查办大案要犯,实则重点搜查,盘问乔文慧和岳震虎。
“去哪?”警察问。
乔文慧答道:“临省。”
警察查看两人车票,又问:“去临省干嘛?”
“旅游散心。”
警察又问岳震虎“你俩什么关系?”
“同事。”
“身份证看看。”
警察拿着身份证转身去一旁打电话,返回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无疑,乔文慧要出城,海宁维稳办就通知警察赶来“维稳”。因担心车上有人跟来,一路上,两人没有说过多的话。这时,乔文慧电话响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乔校长,听说你和一个姓杜的老师出远门了。哎呀!啧啧啧啧——也好,王书记都走这么久了,也该出去走走散散心了。”
“姚书记,我尊重你,是因为你长我几岁,又是老王生前的同事。”乔文慧厌恶的皱皱眉,说道:“可你不该象他们一样,老盯着我不放,还搀和在流言蜚语之中,我有我的人身自由。”
“文慧,别误会,做哥哥的也是关心关心你。”姚副书记说道:“老王也真是,不留钱不留房,留本日记给你惹这么多麻烦。”
姚副书记不仅关心人,也关心日记。
“回海宁,我会考虑交出日记。”
“行,行。”姚副书记说道:“文慧,日记你可一定要交我手上,到时我请你吃饭跳舞,泡脚按摩,干什么都可以。”
“没别的事,先这样吧。”
“就不想和哥哥再聊几句?文慧!”姚副书记仍不舍挂了电话,说道:“唉!不是做哥哥的罗嗦,现在的小年轻厉害着呢,你可要多长个心眼。”姚副书记压低声音:“一定得看清他什么动机,什么目的……”
“就这样吧。”
不等姚副书记说完,乔文慧就把电话挂了。
到了临省,岳震虎找了家宾馆,递上身份证:
“两个标间。”
“一个就行了。”乔文慧拉过岳震虎,轻声道:“就给他们一个假象吧。”
一男一女,还是一少一老同住一房,这样的发现远比吃力不讨好,索然无味的维稳工作有味得多,即便不知道这晚屋里演绎的故事,这遐想空间也够姚副书记他们喝上一壶的了。岳震虎把自己入住宾馆房号报给赵太平,要他查查有没有可疑人员跟踪。很快,赵太平反馈信息,海宁有没有派人伪装身份入住宾馆很难确定,能确定的是曲波来了,且就住岳震虎隔壁房间。
晚上,岳震虎就泄了曲波的车一个前胎气,免得他明天四处折腾。第二天,岳震虎醒来,发现乔文慧已不在屋里,中间床头柜上留有一张纸条。
五星:
见这字条,我已搭早班车回海宁。昨晚和你聊那么多,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你了。为不给你们工作增添麻烦,安排我上午见丁大富的事就取消吧。
谢谢你!谢谢!
乔
即日
午饭后,赵太平来到宾馆,把在海宁借用的手枪还给岳震虎,另外给他提供了一部车,让他埋伏在自己和马櫆民谈判的附近摄像取证,并防止马櫆民玩花样。
二时左右,马櫆民如约来到公园一偏僻歇脚亭。静观半小时,马櫆民有些焦虑,他四下张望一阵,准备再打电话。
“马大队长。”赵太平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马櫆民身后,轻轻按下马櫆民的手。
赵太平仍是一身便衣,戴副墨镜,秃顶还是秃顶,不加掩饰,正统特务一个。
“你就是赵太平?”除看过照片,马櫆民对赵太平印象不深。
“对。”赵太平扫视四周,问道:“就你一个人吗?”
“哼!”马櫆民轻蔑道:“搞得你是警察,我是嫌犯似的。等你半小时,有没有人你不早摸清了。放心,就我一个人。”马櫆民从公文包里取出笔和纸:“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很多,只要你马队长爱听。“
“那你一件件说。”
“好。一、你以前是交警,乱石岗中队长。”马櫆民没有多少表情,赵太平又说道:“二、一场车祸,你调离了交警队,降职到缉毒大队做了普通民警……”
马櫆民不耐烦道:“挑重要的说。”
“重要的是,那根本不是一场车祸,是你参与谋害了王根宝。半年后,你升任副大队长,现在又要提升大队长了。”
“别瞎扯。”马櫆民想去揪赵太平的衣领,不想被赵太平一招挡了回去。赵太平接着说道:“你不想听,滚回海宁,等着伏法。”
“那你接着说。”马櫆民收起笔和纸。
“你受人指使,操控交通信号灯,制造车祸假象。事后,你又串通丁大富作伪证。告诉你,丁大富已被我们控制了。”
马櫆民的眼神疑惑又恐慌,他若有所思,表面依然假装平静。
突然,马櫆民猛一脚朝赵太平踹去,与此同时,一手去抓赵太平,另一只手摸向腰间。哪知,赵太平早有提防,一个闪身,接着猛扑过去,狠狠给了马櫆民一记拳头。交警出身已过半百的马櫆民,哪还是刑警专业赵太平的对手。赵太平紧锁马櫆民脖子,他已无力反抗。赵太平另一手取下他腰间的手枪,单手就担卸了弹夹。
不远处,已跳下车的岳震虎,见赵太平控制住马櫆民。虚惊一场,他又回到车上。
赵太平将马櫆民拖往一边坐下,在外人看来,他们更象亲密朋友在交谈。
“赶紧松开,把枪还我。”马櫆民被赵太平压制得非常痛苦,碍于警察身份他又不好求饶,只是语气没有刚才那么冲了:“朋友,有事好商量,你这样弄下去,就是暴力袭警,无罪也犯罪了。”
听马櫆民这么一说,赵太平越加气愤,非担没有松手,反而加大了压制力度。只听马櫆民痛得“嗷嗷”直叫。
“我夺了你的枪,你就说我暴力袭警。今天,我真要是普通百姓,当面揭穿了你的罪行,你一脚把我踹倒,把我打死了,我还要背个暴力袭警的罪名。”赵太平举着手枪在马櫆民面前晃了几晃,说道:“你这样的鬼警察,枪不要也罢,免得祸害一方。”
“你,你要干嘛?”马櫆民声音有些颤抖,他不知道赵太平的真正身份,所以很害怕。
“放心,你死不了。”赵太平将手枪插回马櫆民腰间枪套中,暂扣弹夹。赵太平松开马櫆民,说道:“想减轻自己的罪行,就看你明天怎么做了。”
马櫆民依然不失警察威严,他揉揉手腕,扭扭脖子,再整理好衣服,口气又硬朗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人民警察。”
“临省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的。”
见马櫆民将信将疑,赵太平掏出警官证,两指捏住半边真名,亮在他眼前。
“二级警督!”马櫆民看得清楚,不忘客套一句:“赵警官这么年轻,在部里至少也是副处吧。”
“普通侦察员。”
“哦!我俩警衔一样。”马櫆民套句近乎,些许轻松,试探道:“我从警三十多年,法律程序我还是懂的,赵警官不会仅凭丁大富的口供就定我罪,逮捕我吧?”
“没有充分证据,我不会约你来。逮不逮捕你,什么候逮捕,那要看你是否有诚意将功赎罪。”赵太平说道:“我可以给你一次任务。”
“呵呵,如果你们证据确凿,今天完全可以抓我伏法,还交什么任务给我?”马櫆民用审视的眼光再看看赵太平,说道:“赵警官,能不能摘掉墨镜说话?”
“看清楚了。”赵太平摘了墨镜,锐利的眼神刺得马櫆民眼光四下游离,他说道:“在海宁,你只不过是条小鱼,一条小之又小的鱼,懂吗?”赵太平说道:“你若怀疑我的身份,明天上午,我会安排你在海宁见一个人。”
“什么人?”
“见了面,你就知道。”
“那可以说一下任务吗?”
“很简单,你以接到群众举报的名义,事前不要向局里汇报,向任何人请示,你只需带上几个精干民警去天子楼查抄一批毒品。”赵太平补充道:“这批毒品有百十公斤之多,按部里要求,查获后立即将毒品全部销毁,暂不追究查办任何一个涉毒人员。”
赵太平给了马櫆民一张纸条,上面写有藏匿毒品的房号,安排他与神秘人见面的地点等信息。
“既然你是老警察,应该清楚查办大案要案的原则。”赵太平将弹夹交还给马櫆民,郑重说道:“退一步讲,既便你把今天的事告诉了谢久安,无非是我们在海宁再多化点时间,多撒几次网。而你呢,不光减不了罪行,反而会因为通风报信罪加一等。”
马櫆民走后,赵太平坐进岳震虎车里,他问“要不要我送你回海宁?”
“不用,我搭曲波顺风车回去。”
“兽医也能进国安局,这个国家还有安全吗。” 赵太平问道:“下一个什么时候动手?”
“什么下一个?”
“小乔,叶梅啊。”
“去你的。”
岳震虎回到宾馆,见曲波正忙着换轮胎,嘴里不停嘀咕,象在骂人。他有意绕道曲波身旁,惊讶道:“曲警官!”
曲波转头抬眼望望,也故意一脸惊讶:“杜老师!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出来办点事。你呢?”
“参加一个紧要会议。”
“哦。”岳震虎说道:“那你忙,我先去退房。”
“要回海宁吗?”
“是的,事已办好了。”
“正好,我会也开完了,顺带你回海宁?”
“嗯——行。”
待岳震虎退完房出来,曲波将备胎也换好了。
曲波坐上车,说道:“下回不管哪里碰面,都不要叫曲警官了,叫曲总,波波都行。”曲波倒好车,一手指向车前,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看前面那老头在干嘛?”
“洗车嘛。”
“呵呵。”曲波神秘一笑,说道:“别看他灰头土面的,不定就是间谍,特工,那水枪不定就会梭出一排子弹来。”曲波认真说道:“干我们这行,随便暴露身份那是很危险的。你懂吗!”
岳震虎指指挡风玻璃下的门禁牌,说道:“你那‘国安’两个字可比足球还大。”
曲波将门禁牌翻转过来,说道:“不是没有‘局’字吗,别人还以为是国安队踢球的。”
北京国安足球俱乐部成立于1992年12月31日,其前身是北京足球队。
“有道理。”岳震虎点点头,又说:“只是上面还有国安警微,你不干脆弄个国微上去,代表国家队踢球岂不更威风了。”
“呵呵。”曲波笑得尴尬,自嘲道:“那更不安全,碰到真间谍,最多挨个冷枪,死了还算烈士,碰到球谜,那不死得更惨。”
“哈哈,你确实很逗。”岳震虎大笑。
一路上两人谈笑风生,谈得更多的当然还是叶梅了。曲波不肯承认自己追求叶梅事实,却一个劲追问岳震虎对她的态度。为减少麻烦,岳震虎直接向曲波表态,他只把叶梅当朋友。回到海宁,岳震虎请曲波吃了餐饭。曲波酒一喝,仍不放心,非要让岳震虎定了个君子协议,就是既然三人都是朋友,往后谁都不准单独约叶梅,如果叶梅约他俩其中一个,相互都照会一声。其实,曲波心里揣着明白,叶梅已不愿跟他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