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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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辞职报告
两星期后，李佑安出院，二次入院拆接骨板要在半年之后。
海宁一中，对新上岗老师综合测评结果出来了。岳震虎的问题是一大筐，消极对待工作，经常迟到，早退，请假外出，甚至无故不上班。其中，在无记名测评卷中，有两份内容大致相同的意见，指出岳震虎私生活不检点，特别提到他在乔文慧，叶梅两人之间周旋，关系暧昧，搞三角恋道德败坏。综合最后打分，岳震虎评为不称职。按照教育局人性化处理意见，由学校对岳震虎作劝退处理，说白了，就是让岳震虎本人以书面形式打辞职报告。
此时离开学校，未必是坏事，他可以全力侦办李佑安间谍案。还有，上次同乔文慧去临省，姚副书记已经盯上了他。
岳震虎权衡利弊，征得北京同意，他向学校递交了辞职报告。临走这天，乔文慧也把王根宝日记原件交给了他。拐角处，有双愧疚的眼神默默目送着岳震虎背影，直到他下了楼。几分钟后，樊主任毅然敲开了乔校长办公室的门。
“乔校长。”樊主任心虚的喊了一声。
“有事吗？”
“我——我——”樊主任支支吾吾，欲说又止。
“坐吧。”乔文慧表情冷漠，说道：“校务会已确定你和孙主任为副校长候选人，明天民主测评结果暂且只有一个。至于你俩，谁更胜一筹，不是我个人说了算。”
学校将根据对两副校长候选人测评结果，择优提名报教育局批准。
“乔校长，杜老师真要离开学校吗？”
“这是他的辞职报告。”乔文慧拿着报告举了举。
“学校不能给他一次机会，再考察一段时间吗？”樊主任忧虑道：“五星是孤儿，不当老师，他能去哪？”
“既然他辞了职，肯定有他的去处。”乔文慧走下办公桌，说道：“杜老师试用期内严重违反校规，就算他不辞职，上级也会对他作辞退处理，只是我们有个别两个老师太言过其实了。”
樊主任半低下头。终于，他鼓起勇气说道：“乔校长，我不想瞒您，其中一份意见是我写的。”
乔校长依然平静，稍后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仅仅是为了争副校长提名，就无中生有，以污蔑的手段淘汰竞争对手的话，那我也只能说，你德不配位。”
“我辜负了您的教导和培养。”樊主任半抬头，诚恳说道：“乔校长，如果杜老师还能留在学校，我宁可放弃提名副校长候选人资格。”
乔文慧走近樊主任，对他说道：“杜老师刚走，你赶紧去送送，亲口对他说吧。”
“我——”
“去吧，你俩关系好，他会原谅你的。”
…………
另一间办公室里，孙主任让钟建业叫去谈话。
“钟校长，您找我？”孙主任喜出望外，他似乎嗅到副校长的味道了。
“得意了？如愿以偿了？就快达到目的了？”
孙主任抓抓耳根，笑道：“还只是候选人，关键时候还要您钟校长帮帮忙。”
在孙主任看来，钟建业是市委副秘书长的弟弟，他要帮自己可谓举手之劳，一个电话就解决了。
“哼！”钟建业指着孙主任说道：“不是看你跟着我多年的份上，我都想扒了你这个候选人资格。”
“怎么了？钟校长。”孙主任不解。
“你自己说。”见孙主任一脸茫然，钟建业问道：“提测评意见的有没有你？”
“我——”孙主任只是支吾，他猜想肯定是钟校长认出了自己的笔迹。
“我就知道有你一个，为了当官不折手段，造谣诽谤。”钟建业愤怒道：“杜五星在校表现，人人皆知，早晚都会被清退。可乔校长呢，和我同事几十年，和你同事也有十几年，她的为人，你难道不清楚！”钟建业缓和口气说道：“乔校长已经很不幸了，可她还一心扑在工作上。你呢？却在往她伤口撤盐。”
“我造谣？”孙主任有些不服气，说道：“纪委书记都知道，乔校长和杜老师出去旅游的事。”
孙主任说的是纪委姚副书记。
“你不要再讲了。”钟建业呵斥一句，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赶紧去给乔校长赔个礼，认个错。”
“认错？”孙主任担心的说道：“那我提名副校长的事，不就全黄了。”
“她不是小肠鸡肚的人。”钟建业说道：“为了学校长远发展和培养后备骨干，她主动要求退出校领导岗位。”钟建业补充道：“过几天，她就去局教研室上班了。”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而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近日，曲波经常念叨韩愈这句名言。自从在长运车站和叶梅吵架后，曲波再没接过她电话，他试图打过几个电话给她，她总是拒绝接听，看来叶梅彻底不把自己当朋友了。再想想自己在单位受到的排挤和打压，曲波已是心灰意冷，去深圳的心意已决，他拟好一份辞职报告，准备随时呈交。
（3）战争没有仁慈
出院后，李佑安在家休养，远洋业务基本是叶梅在打理，他最多是听听汇报。谢久安的老婆已进了远洋，明面是做叶梅的副手，实则是想销毁谢久安违法犯罪证据。
岳震虎和周世坤配合默契，一人负责跟踪，一人负责监听，他们对李佑安每日行踪了如指掌。
近日，李佑安去了趟M国领事馆。在他进入友谊路后，监听就出现了干扰声，甚至有杂音混进，这很正常，因为各国领事馆或多或少会采取反监听措施，不仅防东道国，各会员国之间也是严重不信任。而我们的监听装置又有反反监听功能，在临界干扰时会自动修正信号，同时启动更强一级的检索，监听照常。让周世坤纳闷的是，李佑安越接近M国领事馆，接收的信号就越弱，直至他进了M国领事馆，信息完全没有。在咨询北京后得知，M国反监听技术更胜一筹，它采用的信号波段，频率等参数更先进，更强大，且不规则，以至我们的监听装置碰到这种超强不明信号时，会自行进入休眠状态，防止M国追查到植入李佑安手臂的监听发射器，与此同时监听完全失效。
再说曲波，他呈交的辞职报告并未当即获准，倒不是局长不舍他走，只因单位工作性质特殊，需等段时日。这样，他更是无所事事，整天幽灵似的纠缠岳震虎不放。
周六早上，岳震虎起床较晚，因连续作战，加上思想之弦紧绷，这段时间他甚是疲倦。见周世坤一直在监听，他问道“有新情况吗？”
“又去海滨公园了。”周世坤把另一副耳机递给岳震虎：“你也听听。”
“每次都坐那发呆，有什么好听的。”
“叶梅也在。”
岳震虎先是一征，再接过耳机：“那听听。”
…………
“李叔，为什么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呢？”叶梅问道。
“想他们了。”
“想念父母，老婆，儿子，对吧？”
片刻沉默。
“还有战友。”李佑安说道：“经常会想起抢占311高地的那次战斗，全连官兵几乎全部牺牲。我是排长，那战斗我双腿炸断后，是三个战士轮翻把我背出阵地的，突围时，又牺牲两名战士，我这条命是他们用鲜血换来的。最惨的是我们连长，牺牲时已是血肉模糊，然而Y军将他吊挂起来，向我方示威……”
李佑安描述，这次战斗起因是我方311高地丢失，战事传到北京，军委作战部首长说要亲临前线视察。好大喜功的战区指挥官急了，不顾当时形势，要求不惜一切代价赶在首长前线之前夺回阵地。战斗打了几天几夜，白天我方占领高地，夜间Y军摸黑偷袭又夺了回去，拉据战一直持续，双方伤亡惨重。后来，Y军调上一个营的炮兵火力进行压制，守住了高地，还将我牺牲的指战员吊挂起来示威。Y军暴行激起我方官兵强烈愤怒，军委首长次日又将抵达前线。指挥部下达死命令，务必天亮之前夺回311高地。之后，几乎是一整建制，一整建制的连、营、团扑向高地。在敌军疯狂炮击下，我方官兵忠骨遍野，鲜血染红了几条山涧。最终，我方在军委首长来之前重新夺回了311高地。然而这次战斗因冒进行动，指挥失误，受到军委严厉批评和全军通报。
叶梅感慨道：“Y国人真残忍！”
“战争没有仁慈。”
“为什么要战争？”
长久沉默，只听海风在呼啸。
“人都是自私的，国家也一样。”
一直在监听的周世坤嘀咕道：“你个自私自利的卖国贼，我们的董存瑞，黄继光，岳震虎哪个不是舍生取义的大英雄。”
“那次战斗，您一定评了大功了。”
“没有。”只听李佑安在哽咽，稍后说道：“我所在的团，仅给了牺牲的连长追记了二等功，其他都没有，死的活的都没有，一个都没有。”李佑安非常激动，咆哮起来：“就因为他们瞎指挥，死的就战士就一块冰凉的墓碑，活得跟着耻辱。这不公，不公。”
“李叔，李叔。”叶梅轻唤两声。
“没事。”李佑安抽泣道：“春节前，我会去看他们最后一次。”
显然，李佑安在出逃国外之前，还要去祭拜牺牲的战友。
“您去了M国，还可以常回来看他们啊！”
长久沉默。
“可能没机会了。”李佑安问道：“梅梅，愿不愿同你李叔一道去M国？”
“我不会扔下我爸一个人，永远不会。”
“你很优秀，也很善良。”李佑安又问：“找男朋友了吗？”
“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
“怎么说呢？”
“我喜欢的，他说有女朋友。我不喜欢的，又百般呵护我。李叔，您说我该选谁？”
“都不算理想。”李佑安停顿一下，说道：“我儿子比你大一岁，也很优秀。和你一样，他也舍不得离爷爷奶奶，死活不肯去M国，是我坚持要他走的。”李佑安继续说道：“等下次，他回国看爷爷奶奶时，你们可以认识认识，做做朋友。”
周世坤又嘀咕一句：“我星哥不理想，曲波也不理想，难道就你卖国贼的儿子理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