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特的小康路

“跪”走小康路

闫增连

给长辈行跪礼，自古有之。一个人跪着走路少之又少。我确确实实遇到过。那是九十年代，我去易县山区栾木厂村办事，在村边冰封的溪流旁休息，尽情享受层连叠嶂那大山的雄奇。阵阵山风夹裹着草木气息，浸入心脾，陶醉其中。

忽然被一个摩擦声音惊扰。这时，一位女士穿着朴素暗红花棉袄，头戴深红围巾，面容被凛冽寒风吹的粗糙不堪。大眼睛很有神，坚定不移望着前进的路。她走路奇特，双腿弯曲，跪地走路。也就是膝盖顶替脚的功能。小腿和脚趾背在后面支撑平衡。有时她的手掌按地面，扒路边的石头块，可以借助力量前行。一步一步，冰冷坚硬的砂石路甩在身后……

我目不转睛望着跪着走路的女人。开始惊异惊叹惊疑，这世上真有跪行的人，让我巧遇。她走路吃力吗，膝盖疼不，骨肉出血了吧，衣服很快就磨碎烂透啊……继而，我的心好痛，她前进一步，我心里揪紧一点。更揪心的是她的家，住在山坡，四围都是石头垒墙，两间旧房子。院外小路都是石块铺成的高低错落台阶。她的膝盖跪在坚硬如铁的花岗岩，我担心硌伤，皱着眉头看她勇敢的攀登。真想去帮她一把。

可是，素未谋面，互不相识，也就不好意思了。这位女人双手点地，用力纵身，很轻松跃上石台阶梯。几十个阶梯，直通家门。女人的身影跃进家门那一刻，我的担心显得多余了。反而心底涌起莫名的尊重。她真的了不起啊！

仅仅这一次相遇，让我心系之久矣。时间过去二十多年，我很难忘记。她过得好吗，她日常生活艰难不，诸如一日三餐，生儿育女，春种秋收，鸡鸭牛羊，锄地砍柴，经济收入，儿女上学……哦，我想的太多了吧。

扶贫，这是历届政府的工作重点。易县政府响应国家政策，大力扶持山区农村脱贫致富，消除绝对贫困。让很多老弱病残孤苦无依的贫困户重生一般获得生活勇气。我想，栾木厂村哪位女人也一定得到幸福生活吧。

果然，我在诊所里和患者交流中得知消息。跪走的女人连同丈夫和一儿一女，早已被政府扶贫安置，就在林云册乡西牛村。啊，这是好人有好命，总算脱离“兔子不拉屎”的穷山村。从心里祝福她。虽然仅仅偶遇一面，可仿佛她就是大姐一样，我真想有机会拜访，写出我内心的牵挂。

有个七十多岁老人，我给他治疗期间，说起这个跪走女人，他很兴奋地说:“啊，你说的这个人经常去集市。见过多次。”我说:“我想拜访一下，写个小文章。”几天后，老人电话中告知:西牛村有个熟人，透露了联系号码。

我晚上兴奋地拨通了手机号。一个男子汉说，你说的那个女人就是我的邻居。你等等啊，我这就去找她。

回话道:……她说她不认识你，不见面。我说你不认识他，他可牵挂着你呢……不好意思见面……我说给留电话吧她也不肯给我……

就这样，我不好意思打扰了。心生遗憾啊。但我不想放弃，易县文化遗产继承人申报群里，正好有西牛村的人。我联系一个。他说我也不太了解，你和我们村书记联系吧。于是，给我手机号发过来。这名书记叫刘荣。我说明联系缘由，他很热情介绍情况。他说这家人是政府扶贫搬迁来村里的，按着政策标准，批给几分房基地，自己盖起了五间房子。补上几亩良田。她的儿子在外面打工，一天几百块。女儿加工书包等缝纫工作。她平日里看护孙子孙女。接送上学。老伴儿种地收粮。小日子过得不错……

最近有患者竟然是跪走女人的表亲。一说有个跪地走路的女人愣住了。我说二十年前我遇到的。他猛然惊醒，啊的一声说:“想起来了，那是我的表弟，郑二子。娶了涞源县的媳妇儿，从小得了怪病治不好。嫁到栾木厂来，啥都能干。做饭洗衣，种地搂草。养猪喂鸡……手脚勤快，吃苦耐劳……她是有福的人，赶上党的好政策，走出了穷山沟，在平原有麦子，有钱赚，住着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小日子红火……”

我的遗憾消除了。虽然没去家里拜访，也不知她的名字，但准确得知她后半生幸福安康，我一颗牵挂的心热乎释然了。从我内心由衷感谢党的扶贫政策，挽救了跪走的女人。走上了充满阳光的康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