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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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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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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知“香”愁

"胃”知“香”愁

陈集老街东面入口处,有两间古色古香的平房,简易,低矮,狭小,很不起眼,显眼的是店面前面挂着的“扬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牌匾。每天清晨,这间小屋仿佛一个巨大的磁场,吸引了无数的食客。大家排队等候,为的是品尝那椭圆形的大烧饼。

烧饼是当地的传统小吃,以发酵面团加入油酥擀制成饼,粘上芝麻,放入炭炉烤制而成。

大椒盐烧饼,表层是粘满芝麻的薄薄面壳,焦黄油亮;内层是紧密相叠的重重油酥,层次分明;底层是贴壁烤熟的硬硬面皮,又干又脆。一口咬下去,焦脆、酥软、醇厚,还有一定的嚼劲,风味独特。

清朝李斗在《扬州画舫录·卷九》中提及扬州茶肆“以酥儿烧饼见称于市”,指的就是擦酥烧饼。或许陈集的擦酥烧饼拌入了椒盐,大家都管它叫“大椒盐”。林溥《扬州西山小志》有诗云:“最爱端阳粽子香,椒盐腊肉馅堪尝”,表明当地人食用椒盐由来已久。

做椒盐烧饼是一桩脏苦累的差事,有烫肥、扳碱、盘面等近十道工序。两位师傅对待一块烧饼的虔诚,超乎我们的想象。头一天晚上就要和面,天未破晓就要起来扳碱,天色熹微之时,炉火已红,准备工作全部就绪,静候客人前来享用。

大椒盐的出彩之处是里面的油酥。将油和面按照一定比例掺和起来,再放入少量的椒盐即可做成油酥。一面一油,一阴一阳,烧饼里藏着无尽的乾坤。做饼过程中,面皮折擀次数越多,烧饼内的层数就越多,越绵酥可口。

大椒盐外焦里酥,铜黄的皮肤,层叠的酥芯,一如黄脸的农民,纯朴硬朗,古往今来,慰藉了多少挑剔的胃口。一些饭店也常将大椒盐作为一道特色点心,切块端上餐桌。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咬一口烧饼,喝一口素汤,说是胜过珍馐佳肴。乡民们认为,品着地产名茶绿杨春,撕吃大椒盐,慢慢享受,才能咀嚼出人间烟火的风情。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也涵养一方美食。做美食,讲究用料,也讲究气场上的统一,优质的面粉、菜油和芝麻,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才是地道的陈集风味。

面粉作为烧饼的母体,来自小麦,而小麦是丘陵山区的主要粮食作物。秋季播撒下去,安享天地恩泽,在岁月深处慢慢颗粒饱满,历经三季,修成正果。小麦碾压成面粉,只有白净细腻的“头箩面”“二箩面”才能走进烧饼店。陈集人以豪放刚强的力量揉出筋度恰好的面粉,让烧饼多了一份筋道。

用来拌面做油酥的菜籽油,也是陈集响当当的特产。油菜与小麦差不多同时成熟,仿佛生来就是结伴而行的。圆润饱满的油菜籽,经过物理压榨,化作浓香黏稠的菜籽油。在食用油品种多样的今天,当地人依然对菜籽油情有独钟。

粘在面饼上的芝麻,也是选用上等的蜕皮白芝麻。未进炉时,仿佛蚕纸上布下了千百粒白胖的蛾籽,出炉后,已是焦黄一片,不用尝便知必是松脆可口的。烧饼出炉,趁热刷油,增色提味,仿佛画龙点睛的妙笔,而材料必是精制的小磨麻油。

丘陵山区的人憨厚实诚,做起饼来实惠又大气。大椒盐仿佛古时一只厚实的大草鞋底,特别抗饿,通常早晨吃上一块,中午不吃饭,也不会觉得饿。

陈集的大椒盐烧饼,外脆里酥,咸香适度,不硬不黏,老少皆宜,慰藉了游子心底的离愁别绪。

一些在外的游子回乡探亲,临走时总不忘带几块大椒盐,让亲朋好友共同分享美味。特别清明节前后,许多人返乡祭祖,都要到集镇上定做一些大椒盐带回家。这份舌尖上的美食,成了烙在心灵深处的家乡情怀。都说胃知乡愁,难以释怀的乡愁其实也是美味之“香”愁啊。

大椒盐一直是陈集人早餐待客的首选,犹如一枚精致的小炮弹,三两下子就让客人“放倒”肚里的馋虫,吃得春风浩荡,如坐云端。

面粉的清香,菜油的醇香,芝麻的鲜香,椒盐的咸香,也是阳光的味道,手艺的味道,人情的味道。所有的味道,在时光中发酵,与怀旧、传承、坚守等等情感和信念糅合在一起,酝酿了陈集大椒盐这种标志性的美食。

大椒盐是自然的恩赐,已经无法翻阅历经了多少代的传承和受用,如今俨然已是西山小扬州——陈集的一张名片。这朴实的美食宛如一种利器,可以瞬间征服人的味蕾。陈集大椒盐,让人心有所系,情有所牵。

刊于2023年4月10日《扬州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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