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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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源于陕西秦岭代王山的嘉陵江，沃野千里，穿越高山峡谷，走过激流险滩，历尽坎坷，流经陕甘川渝，在重庆朝天门汇入浩浩长江。
嘉陵江一路由北向南，进入中游地段，地势相对开阔平坦，水资源丰富，土地肥沃，农业生产条件优越。被命名为省级“历史文化名城”的蓬安县，地处嘉陵江中游中部，是我国西汉时期大文学家司马相如的故乡。蓬安县一年一度的“百牛渡江”活动，独具地方文化特色。很久，我就想亲临现场一睹为快，今年“五一”假期终于如愿成行。
嘉陵江是我们的母亲河。老家的清清小河是嘉陵江上游的一个支流，那涓涓溪水伴我度过快乐的青少年时光。儿时想去广元看看滔滔的嘉陵江水和停泊在铁桥码头的船只，也只是一种奢望与梦想。长大参加工作后，被组织调往嘉陵江边的小镇和办事处工作，有机会亲近江水。再后来有幸到区里和市级机关工作并安居城内，一直没有绕开嘉陵江。清晨或黄昏，常披上霞光，或踏着余晖，散步江边，垂钓江岸，戏水江潭。美丽的嘉陵江，是我的亲密朋友，走过六旬人生，依然与嘉陵江不离不弃。
广元与蓬安一江相连，有着血脉互通的情缘。“五一节”前两日下雨，闭在家里。晚上看天气预报，天气开始放晴，我提议去蓬安观“百牛渡江”。六岁的小孙女首先赞同，急着“一定要去，马上出发”。
清晨，在抖音平台联系上一位美丽蓬安主播小郭，她热情地为我们提供了行程路线、食宿和游览信息。吃过早饭，我们走兰渝高速转成巴高速，再转省道305线，三小时到达目的地蓬安县周子古镇。周子古镇兴于唐宋年间，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被誉为嘉陵江的“第一桑梓”和“码头古镇”，迄今已有一千四百多年历史。利用下午半天时间，我们游览古镇，寻访“码头”文化，品味古镇小吃，乘坐游船揽胜江水，下午五点赶至相距十里的相如镇油房沟村“百牛渡江”渡口。
油房沟本是一个狭窄的小溪沟，溪水流进嘉陵江，山坡上树木葱郁，分散住着农户人家。这里已打造成生态旅游景区，临江修建了观景楼和观景廊道，能容纳上千人。站立于此，可仰望空旷的天空，俯视宽阔的嘉陵江水，远眺对岸的绿草湿地。看到那低头啃草的水牛儿，心里即刻回荡起儿时在老家放牛的场景。河坝草坪，牵着牛鼻子，背上背篼，手中握着镰刀，一边放牛一边割草，口里还唱着歌谣。一群放牛的少年，来回追赶，玩跳逗乐，尽情放飞童年的快乐。
一江清汪汪的春水，一片绿油油的草坪，一堆黑麻麻的牛群。游客们聚集在景观楼前，迫切地等待牛群早点返回渡江。这时，我与一位工作人员主动搭话交流，了解“百牛渡江”的情况。他是油坊沟本村人，对活动的起源与发展了如指掌，我问啥他说啥，毫不回避，体现出嘉陵江人的朴实与热情、坦诚与豪放。
过去的嘉陵江，江面宽阔，江水不深，人和牛都可踩水走过江中的湿地。上世纪九十年代修建嘉陵江马回电站，致使江水升高而形成两个江中岛屿，当地人叫他“太阳岛”和“月亮岛”，面积千余亩，地势平坦，四周环水，绿草青青，牛群经不住美餐的诱惑，舍不得茂密的青草，不顾水深，横渡嘉陵江上岛吃草。每年春秋夏三季，附近村民家的耕牛百余头，早上迎着朝阳集结过江，傍晚披着霞光成群返回，久而久之形成一道独特的生态景观。
“百牛渡江”就这样形成了。蓬安县委和政府为了挖掘和打造周子古镇“码头文化”，多方位宣传蓬安，扩大对外知名度和影响力，提升县域文旅品牌，自二0一0年开始，确定每年四月最后一个周末，在油房沟举行嘉陵江“放牛季”启动仪式，从五月持续到十月，吸引着四面八方的客人行走司马相如故里，观“百牛渡江”奇景，听渔歌晚唱，游周子古镇，参观嘉陵江“第一桑梓”。嘉陵江“放牛季”活动，是中国独有、世界唯一的自然生态奇观，“五一”和“十一”两个黄金周期间，景区内还开展“旱地冰壶”“牛气冲关”“云上观牛”等一系列与“牛”相关的文旅活动，戏曲演唱、川剧变脸、灯戏京剧表演，内容丰富多彩，形式多种多样，为游客奉上一台接一台的文旅盛宴，展示出具有田园风情的农耕文明，凝聚着“奋发向前、团结合作、拼搏争先”的“牛的精神”，有力地推动了蓬安“以文兴旅、以旅促商、商旅融合”的快速发展。
太阳落山，牛群归圈。有游客坐船过江，走上小岛，漫步、追逐；走近牛群之中，与牛对话、与牛同行。七八个赶牛者，各自驾着一只夹壳小船摇过江面，踏上草坪赶牛回走。两百多头黑水牛组成的牛群，在几头领头牛的引领下缓慢走向江边。赶牛者举起手里的竹竿，边吼边打，牛儿加快脚步，一窝蜂地跃下江水。牛群开始游动，大牛簇拥着小牛，头脖伸出水面，笨重的身躯在水中摇摇晃晃，犹如小蝌蚪一般密密麻麻。十几分钟时间，游过四五十米宽的水面，冲向牛栏大门，顺着一道石沟斜坡路，回到圈舍。
亲眼目睹了牛群返回渡江的壮观实景，心里还不满足。晚上住宿县城，一大早赶到油房沟观看开栏放牛。八点左右牛群陆续靠近江边门栏，八点三十分准时打开门栏，几只肥大的领头牛带领牛群，浩浩荡荡游向对岸的草坪。牛群下江了，我问一位养牛大叔“这么多牛怎样饲养呢？”他告诉我：“牛是各家农户的，多少不等，由政府统一规划修建牛舍，集中养殖，政府给予适当的草料补贴，保证一定的数量，可以自由买卖，但不能影响开展渡江活动，现有大小水牛二百三十多头。”我微微点头。想着，如今随着城市化建设的快速推进，各地大片农田占去，农村青壮年纷纷外出，人口减少，土地荒芜，耕牛早已失去用武之地，整个村子很难见到牛的影子。而蓬安县油房沟村还一直坚持养殖这么多牛，实属不易。
嘉陵江的早晨，晴空万里，一轮朝阳冉冉升起。景观楼上响起悠扬的乐曲，把幽静清秀的油房沟小山村，装扮得如此年轻娇柔。太阳岛上的牛群，悠然自在地开启一天新的生活。我们启程沿嘉陵江逆行，走仪陇，过南部，歇阆中，经苍溪，直达广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