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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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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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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先生

同志们!我来了

嘿嘿先生撮着水杯,摇摆着走进会议室,向里瞟了一眼,开口便道:“同志们,你们好,我来了!嘿嘿……嘿嘿嘿”会场里无人响应,嘿嘿先生看会议圆桌的下首一角有个空位,便走过去落座。

这是大河乡教育辅导站的例会,站长待嘿嘿先生坐下后,便宣布开会:“好,我们现在开会,首先我向大家介绍一下新来的滕老师…”未等站长介绍完毕,嘿嘿先生早已站起来,在座位间向大家鞠了一躬:“同志们,我们在一起共事了,以后要多多关照,在一起就是缘分,嘿…嘿嘿…嘿嘿嘿…”在嘿嘿声中,他又落了座。站长接着说:“滕老师初来乍到,就先在办公室值值班,熟悉熟悉一下环境。”嘿嘿先生听后高兴地说:“好哩!服从领导分工,嘿嘿…嘿嘿嘿…”。

下午,嘿嘿先生来到值班室,拖完地板,又擦玻璃,忙得不亦乐乎。下班的时候,用纸条写一句警语,放在办公桌上提醒大家:进办公室者,请爱惜他人劳动成果。

一连几天,嘿嘿先生都处在兴奋之中,打扫完办公室后,就拿起报纸,戴上眼镜,正面,反面,一版,二版,三版…,翻翻觉得无趣又放下。接着又打开电视,近几天的电视也没啥娱乐节目,嘿嘿先生看得脑壳发胀,又掐一下遥控红开关。累了,扑在办公桌上,双手捂着水杯,左右搓转着。玩弄一番,又觉无聊,重拿起报纸,目光凝滞在标题和图片上。嘿嘿先生读报只读标题和图片,正文一般不读,总觉得正文字太小,啰哩啰嗦的,没啥意思。

大约上了一个星期的班,嘿嘿先生就熟悉了电话业务。每天照例抹抹桌子,洗洗杯子,换换茶,沏上一杯后,就开始拿起电话,翻开电话小本本,在密密麻麻的通讯录中寻找同学和亲友。找到后,便左手握着耳机,右手拔出一根烟,啄着打火机,点上,叼着烟,然后:“喂,老同学,我是滕达,我来教辅站上班已一个星期了…嘿嘿…嘿嘿嘿,工作还顺心,站长很关心我,叫我在办公室值值班…好的,好的,你就不必打电话给站长了。…哎,老同学,一定要抽空来玩一下。…好的,好的,副市长找你汇报工作,那就谈到此,挂了,以后再聊,拜拜!”打完电话,又揭开杯盖,喝得嘘嘘直响。一杯茶下肚,“嘭”地打开电视,脱了鞋,跳上桌子,蹲着看电视。十多分钟后,又滑下身子,把椅子往后一顶,将脚伸达在会议桌的抬板上。

一个班总是难熬。快到下班时,又拿起电话:“小娃家妈,饭给做熟了,我要下班了。”

有时早上来上班,打电话给亲友和同学,大多数关闭手机,有的怕他大清早打电话来絮絮叨叨,有的正在开会,不得不关机。嘿嘿先生不得已,只好打家里的座机:“小娃他妈,我的手机忘带了,我想打电话给××,你翻一下电话号码,然后打来给我。”

一个月下来,教辅站的电话费猛增,平常月份不超两百元,而这月份竟到620元。星期一的例会,站长的脸红出猪肝色:“是谁乱用公家电话,小张,你下午到电信局打一张话费清单来给我。公家电话,私人偶尔不方便时用一下可以,但一个月干到六百多元,就是打本乡内电话,一天到晚,凭你打通宵,也用不到六百元。去打一张清单来,谁打的,谁掏钱。不整治不得了。这么高的费用,拿到财政所如何报销,如何说得过去?”小张到电信局打了清单,私下拿给站长。站长一看:(0211)7824555号码一周之内拨打24次,最长一次通话20分钟;其次(0211)7125796用的次数也不少。站长阴沉着脸,右手拄着办公桌:“查,一定要查,查出是谁打的,太不像话了。”小张愣了一句:“(0211)7824555好像是市政府的办公电话。”站长立即压低声音道:“人,要有个数,打这门多电话干什么,等我背地里给他说说。”

第二天,嘿嘿先生照例打扫完清洁后,沏好茶,撮着水杯,便挨间办公室去侃一通。进得别人的办公室,自己拿个凳子坐下,自言自语道:“同志们,你们辛苦了,忙也帮不上,嘿嘿…嘿嘿嘿,你们辛苦了。”由于工作繁忙,同事们大都低头工作,不回答他,他只好悻悻地转回自己的办公室。但也有例外,到刘永德办公室就不一般。老刘常给他换茶,发软云烟给他抽。嘿嘿先生常常翘起拇指道:“老刘,你是教辅站最有才学的人,嘿嘿…嘿嘿嘿,真的,下面的老师这样说,我也这样跟他们讲。你在教辅站最有才学。”有时老刘也跟他聊侃起他的同学来,说以后有什么事,要请他帮忙一下。每当这时,嘿嘿先生总是眉飞色舞:“嘿嘿…嘿嘿嘿,那当然,那当然了。”

我就是要说

日子一长,嘿嘿先生又找到了打发寂寞的办法。每天上班,怀揣一瓶小青酒。看过报纸标题新闻后,便咬开瓶盖,手握瓶颈,扬脖“咕咯”一口,然后“嘭”地将酒瓶摁在办公桌上。打开电视或看报纸后,接着又“咕咯”一口。到下班时,半斤的小青酒已干。把酒瓶塞进垃圾桶里,关上门,撮着水杯回家了。

站长使出了晾人的招数,弄得嘿嘿先生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小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认为站长不应该这样对待同事,一天独自对站长说:“看滕老师坐立不安,长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给他试试,他还天天嚷着人家凭什么小瞧于他,不防让他下村走一走,看他有什么能耐。”“哎!你有所不知,有些人你拿个鸡蛋给他捧着,还怕他砸了。不如让他闲着拿点工资算了。闲着,他至少不会给你惹事。”

到了十一月份,教辅站分片下村到校检查工作,嘿嘿先生和小张老师一组。他们第一站到村西完小。进得校门,二人来到学校会议室,见门关着,便直到校长家。嘿嘿先生抢先推开门,跨进去,在房间里瞟了一圈,还未落座,便道:“给有老白干,拿来整两口。”小张赶紧扯其衣襟让其坐下,附耳低声道:“你少说一些,吃饭时候人家自然会给你满上的,就怕你喝不动。”嘿嘿先生坐下后,接过校长盛来的酒,二两小酒“咕咯”三口就完。左手端着碗,右手抹一下嘴巴,将碗递与校长:“嘿嘿…嘿嘿嘿,不要见怪嘎。我有什么就说什么。嘿嘿…嘿嘿嘿,我这个人就是直,绝不会藏着掖着的。”“是的,是的,直一点好。我就喜欢跟直脾气的人打交道。”校长无奈道。

小酒下肚,接下来校长便邀打牌。时下正盛行双扣:两幅扑克凑在一起,同样的两张组成一对;前后两对连在一起,构成姊妹对。出牌时,姊妹对最大,单对次之,散牌再次之。嘿嘿先生一听打牌,连连甩手道:“不打,不打,影响不好,我是下来工作的,不是下来玩的。”“哎呀。玩两把就这样上纲上线。干工作也不至于不要娱乐。来来来,玩上两把。喜欢玩是热爱生活的表现。”小张撺掇着说。嘿嘿先生一下子急了:“玩就玩,哪个怕哪个。嘿嘿…嘿嘿嘿,谁说我不会生活。”

校长邀约了一名教师做一家,嘿嘿先生和小张做一家。四人组成对家,战了起来。嘿嘿先生牌技确实生疏,二十五只扑克都拿不稳,还放了掉在地上。“出,正二一对。”“好,一对副参谋。”嘿嘿先生抽出一对梅花A打了出去。“出,红桃3.”对家不予理会,继续出牌。“喂!捡起来,我大,该我出。”“滕老师,哪里有副参谋的说法?这是哪家的规矩?”“规矩,你说什么?有参谋长,难道就不该有副参谋长,还想一个人独揽大权,嘿嘿…嘿嘿嘿。你说对不对。算了,算了,这世间哪来那么多规矩,我不玩了。”

接着又是吸烟喝茶。吃过午饭后,站长回单位去了,留下的小张和嘿嘿先生便是检查作业和教学笔记。待到五点钟,才集中全校教师开会。嘿嘿先生抢先发言:“我也是教书出身。教书就是要备好课,改好作业。不备课,咋整得来。嘿嘿…嘿嘿嘿,不信你们去问问我教过的学生,哪个没看见我认真备课?”

“是的,滕领导说的好,这就是他的切身体验。他教过到现在有成就的学生数不胜数,”校长扭头対着嘿嘿先生道,“滕领导,你有成就的学生是72还是3000?”“哎呀,时间长了,我咋记得清楚。嘿嘿…嘿嘿嘿,全校的劳动都是我教。嘿嘿…嘿嘿嘿,记不得记不得了。”“好了,言归正传,就不要扯其他的了。我把这次检查的情况向大家反馈一下,目的是共同探讨,共同进步。”小张接过话头继续开会。

散会了,小张和嘿嘿先生最后走出会议室。小张对嘿嘿先生道:“不懂的东西,你少说两句行吗?”“嘿嘿…嘿嘿嘿,我就是这样一个直肠子,我就是要说。领导派我下来检查,就是我说了算。哪像有些人,什么屁都不敢放,活得真累、真辛苦。嘿嘿…嘿嘿嘿,小张,我不是说你,不要多心嘎。”“你解释什么,我也没认为你在说我,别自作多情了。”小张迈开脚步,走在他前面,进了校长家,吸烟喝茶。

吃过晚饭,待到夜间十点左右,校长又拎出一瓶火爆酒,摆上酒杯、一碟兰花豆、一碗洋芋片,陪嘿嘿先生边吃边喝边聊。几口小酒下肚,嘿嘿先生情绪高涨起来,校长也有些兴奋。嘿嘿先生挪过凳子,拍着校长的肩膀说:“老兄,想当年,我一个堂堂的中学高级教师,上课的时候,学生个个是目光炯炯,哪像你们的学生东张西望,个个听我的课听得入了神。嘿嘿…嘿嘿嘿,告诉你,除了英格里吸(英语),哪一科我教不来?”“别吹了,坐在一旁看电视的小张搭讪道,“,你说,冬季里,晴天的早晨为什么会有雾?”“嘿嘿…嘿嘿嘿,小菜一碟。冬天天亮得慢,不就看不清了,雾蒙蒙的。”校长也伸手过来搭在嘿嘿先生的肩上:“老兄,别吹了。一天下来,说我们这里不干净,那里不卫生。你看,你们教辅站走廊上干净了吗?”

“什么,你多时看见的,有什么人作证。你瞎说,我们是天天有人打扫,夜夜有人清洁。”嘿嘿先生手肘支于桌上,右手握着左手,从拇指折到小指,又从小指折到拇指,骨节啧啧作响,“你敢说,我拉你去看,要是干净…你咋讲?…”“你少说两句行吗?”小张看气氛不对,劝道。“不行,嘿嘿…嘿嘿嘿,我就是要说,要讲…要说…”嘿嘿先生在乌噜乌噜中扑在桌子上呼噜了。

就这样整

春暖花开,教辅站与渡边学校举行教学观摩活动。教辅站特地制了一块匾,租了一辆面包车前去。嘿嘿先生也同站长同行。活动定在下午,预计活动开始后在举兴赠匾。吃过午饭,双方各选十名划拳高手,围着两张茶几拼成的长桌,南北对坐。由一方开战,应对方轮流上阵划拳,如果开战方输了,开战方剩余队员又轮流与应战方胜者相划,谁方划到最后一人输拳后,谁方喝酒一皮靴(量酒筹码的俗称)。如一人划遍对方无敌手,叫打春天,输者每人喝一皮靴。

这一次叫阵非比寻常,酒用小瓷盆盛满,皮靴是菜汤勺一勺约二两左右。嘿嘿先生见此阵势,退下场来。站长见状,强拉上场,可嘿嘿先生执意不参加,站长只好道:“不上也行,拳,我代你划,输了,你喝酒。”“嘿嘿…嘿嘿嘿,要得。”嘿嘿先生慨然应允。

拳战便在“久久想念”、“五朵金花”、“实在安逸”、“抱了安逸”、“哥俩好”的伸指数数中开始了。教辅站有些拳风不顺,连喝两轮。嘿嘿先生有些撑不住,站起来喃喃自语:“不像话,喊得这么难听。”嘿嘿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向租来的面包车走去,扳开车门,抱下大匾,又从渡边学校围观的人群中叫来一位年轻教师,把匾抬到渡边学校的会议室。嘿嘿先生道:“你把它挂上,这是我们送你们的,把它整上。”这位年轻人找来锤子和水泥钉,在墙上敲打起来。“左边,左边,再高点。嘿嘿…嘿嘿嘿,要得,就这么整。”嘿嘿先生左手叉腰,挥着右手指挥。

待到盆干酒酣,双方罢战,正式举行赠匾仪式。双方领导落座,教辅站站长道:“感谢渡边学校多年来与我们相互交流,增进友谊。我站特制一块匾,赠与贵校。”该校鼓号队鼓乐齐鸣。教辅站找来的驾驶员在车旁远远地不停地甩手,站长却转脸向他喊道:“小陈,快点,你磨蹭什么?”

“别喊了,搞什么仪式,”嘿嘿先生从会议室里钻出来,踉踉跄跄地走到主席台上,对着话筒,猫着腰,“老师们,你们辛苦了!搞什么仪式,一块匾,挂上去不就行了,何必大惊小怪,小题大做。嘿嘿…嘿嘿嘿,今天就是要放松一下,想咋整就咋整,哪来这么多框框套套。”

站长脸气成猪肝色:以后有什么活动,尽量避而远之。但嘿嘿先生消息灵通。得知陈凯老师要举行退休酒宴,一大早,嘿嘿先生就对站长道:“今天,陈凯老师退休,闲着无事,我也去。嘿嘿…嘿嘿嘿,凑个热闹嘛!”站长不得已,只好说:“好嘛。”待到入席坐定,斟酒者从上席逐一斟酒,轮到嘿嘿先生,小江老师开玩笑道:“多倒点,滕老师很能喝。”嘿嘿先生也不推辞,异常兴奋:“当然了,陈老师是我的班主任,我当然要多喝一点。”小江老师一下子提高嗓门道:“什么,陈老师是你的班主任,你咋空起手就来。老师退休,也不买串鞭炮来祝贺祝贺。来,给是没有钱,拿这一百元,去买一串来庆贺一下。”

“嘿嘿…嘿嘿嘿,是!是!是!”嘿嘿先生边点头边接过钱,“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

嘿嘿先生买鞭炮去了,其余的人依旧用餐不停。

嘿嘿先生买来鞭炮,请小江老师燃放。小江老师道:“班主任退休,你要心诚。为表诚心,炮竹还是你自己放。”

嘿嘿先生只好拎着炮竹,来到屋外。抖抖索索地打着火机,点燃引线,往地上一扔。不料炮竹落在稀泥浆上,溅得他一身一脸泥水。他来到水管边,用刷子蘸水刷去衣上泥浆,掏出卫生纸着水后擦脸,却在鼻翼间留下碎纸浆。待一切停当之后,嘿嘿先生才来入席。站长举起酒杯,邀约大家:“来!滕老师,你也来。为了庆祝你的班主任光荣退休,大家一起干杯。”嘿嘿先生端起酒杯,和大家一饮而尽。“来!,老师,我给你盛点饭。”盛饭的小姑娘逐一问过,都一口同声地说,酒喝得太多了,吃不动饭了。问到嘿嘿先生,他嘿嘿一笑:”我倒是要盛一点。嘿嘿…嘿嘿嘿,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嘿嘿…嘿嘿嘿,我倒是要点。“盛饭的小姑娘给他满满尖尖地盛了一碗。

“滕老师,你慢请,我们先撤了。”小江老师起身离席,其他人也一同离席。

“小滕,过这桌来吃,有个伴。”陈凯老师道。

“好哩,”嘿嘿先生端着碗,弓着身,来到班主任陈凯老师身旁坐下“就这样整。老师退休,不吃一点,就是对老师不敬。嘿嘿…嘿嘿嘿,老师,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你多吃一点。来你赶紧吃一点。”班主任给他夹了一块二指膘厚的一块肥肉。

我又回来了

2002年的秋天,嘿嘿先生嫌值班室椅子太硬,从家中拿来一块海绵坐垫,总算解决了屁股之累。电视里总是叽叽喳喳的,听也听不明白,嘿嘿先生又从音响店里买来几盘山歌对唱,总算有了供己欣赏的节目。他坐在海绵垫上,眯着眼,手在膝上打着节拍。这段时间,嘿嘿先生很少用值班电话打私人电话,只是星期五下午例外。每逢星期五下午快下班时,他总是拨通外地号码打长途。小江老师发觉了这个秘密。一次,嘿嘿先生关门下班后,他便挪开窗玻璃。从窗户中把值班话机拎出,翻开去电记录,知道这个长途号码是:(0233)8455868.他便把这个秘密告诉了站长。站长却慨然一笑:“私人打个把长途,也是情理之中,用就用呗。值不得大惊小怪。”

原来站长早调查清楚,嘿嘿先生的同学已从本县调到了外地区。他也查看了去电号码(0233)8455868,一般通话时间都比较短,不超40秒,按嘿嘿先生的通话习惯,40秒还不够他嘿嘿几声。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天早上,嘿嘿先生依然撮着水杯,摇摆着来上班了。教辅站大门外正打水泥路,只好用一块木板搭路进来。他踏上木板,几个大字扎实耀眼了一下,原来教辅站的牌子已被拆来搭路。大门左边门墩上新挂“巩县大河乡教育股”的牌子。他走进会议室,找了一个下首空位坐下,站长便宣布开会。站长语气平和地说“学校内部人事制度改革,县里已开会作了安排。按县人事局文件,我们乡教育股只有八个编制,而我们现在有九个人。我巴不得大家都留下,但政策不允许。九个人八个岗位,除股长岗位外,其余岗位我已设置好。张老师,来,你把这个岗位设置表发给大家,看过之后,你要竞聘什么岗位就直接填在表上交上来。”

站内工作人员都在认真填表,只有嘿嘿先生表也不看,笔也不动。站长问:“滕老师,你不想竞聘吗?”嘿嘿先生道:“嘿嘿…嘿嘿嘿,我一切听从组织安排,组织认为我能干哪样,我就干哪样。当初我过来,也就是组织给我调动的。嘿嘿…嘿嘿嘿,我这个人,最听组织的话,最听党的话。”

站长也没说什么,收了其他人的表,便宣布散会。第二天早上继续开会,站长宣布了被留用人员,嘿嘿先生不在其中。末了,站长道:“没有留用的人员,明天就自己到缺编学校联系工作,班就不要来上了。”嘿嘿先生听后依然嘿嘿一声:“好哩,组织叫我不来上班,嘿…嘿嘿…嘿嘿嘿,明天我真的不来了,倒是不准打我旷工嘎!”

嘿嘿先生夹着海绵垫,揣着水杯回家了。

大约一个月以后,嘿嘿先生在街上闲逛,看人家下象棋,搓麻将。有人问他:“滕达先生,你现在在哪里高就?”嘿嘿先生道:“高就什么。组织上还没有考虑好,说让我在家休息拿工资,暂时不要回去影响他们改革。嘿嘿…嘿嘿嘿,等组织考虑好了就会通知我,慌什么慌!”

时光荏苒,转眼两年过去。一天,股长(原站长)悄悄对小张老师说:“你打个电话叫滕老师来上班。你告诉他,再不来,就要停发他的工资了。”小张愣头愣脑,迷惑地望着股长。股长又道:“照我说的去办。有些事情,身不由己,人家直接打电话对乡政府发火,说教育股多安个把人到得了哪里。如此这样,你能怎么样。”

嘿嘿先生又回来上班了,依旧撮着水杯,摇摆着身子,跨进教育股大门,就高声道:“同志们,我又回来了。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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