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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锦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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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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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栋连载

新 生 栋

引 言

明朝末年,平辽总兵毛文龙虎踞东江镇,收容辽东遗民,抗击后金。其控制范围除皮岛外,涵盖辽南盖县、金州、旅顺等地,时为后金腹背之患,欲除之而不能。时辽东遗民为避战乱,前往附之者数十万众。

战乱期间,辽西诸村,遭涂炭者众。有村名牌坊者,亦未能免,一夜之间男女老幼五百余口尽遭屠戮,腥火密布,朝阳如血,自曹魏司马懿平辽东起,一千三百余年历史的牌坊村就此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所幸,上天有怜,牌坊村有向忠、丁发、曹盛、徐凯四人死里逃生。四人亲见家园被毁,亲人被屠,愤恨之余南投毛文龙,效死力战,誓报毁家灭亲之仇,因战功卓著,不久均擢升为百户。四人融铜亲铸铜牌四枚,铜牌上铸牌坊门楼,下铸“牌坊村”大字,人手一枚,以为信物,结为异性兄弟,相约不论子孙何代,均要回迁故地,落叶归根。后毛文龙死,皮岛旧将哗变,东江镇陷落,四人随其部将孔有德投奔登莱巡抚孙元化,移驻山东登莱。

崇祯五年,孔有德发动“吴桥兵变”,先叛明后降金。四人被裹挟其中,丁发死于乱军之中,向忠收其铜牌,徐凯随孔渡海降金,向忠、曹盛不肯背明降金,一人心灰意冷山东务农,一人一心报仇复入官军誓死灭金。至此兄弟四人天各一方,分道扬镳。

此后世事变迁三百余年,人世飘零,再无相见。

历史的风云好比天上的云彩,有的云厚重阴沉,遮天蔽日,压抑,让人感受不到温暖,有的云雪白飘逸,形状各异,东一朵西一朵,随风飘曳,让人浮想联翩。但云终归是云,纵其千变万化,也难逃转瞬即逝的命运,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它始终是悬在空中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根基,没有固定模式,无法在历史长河中留下其光辉的浓彩背影。与轻浮的云相比,厚重广阔的大地则务实勤勉的多,它载负着万物生灵,亲眼目睹他们在自己身上演绎着世事变迁,悲欢离合,强忍悲痛默然不语,大地的隐忍可见一斑。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偶尔忍不住的时候,也只是搞个火山、地震什么的,虽说造了孽,但无伤其厚德载物之大雅。

第一章

公元贰零零零年,距离那段血雨腥风已经整整三百六十五年,辽西大地已是一片祥和。是年,跨入新世纪的第一年,和平,稳定,一切欣欣向荣,奥运会的成功申办更是增加了喜庆的气氛,举国欢腾。

渤海之滨,一座衡城,声名遐迩。

我们的故事便发生在衡城。

这是一座年轻的城市,一百多年前,还仅仅是一个百余户人家的小渔村。而今,已是三百万人口的大都市。说其年轻,也不尽然,其所辖金口古镇,却是年轮近两千年的军事重镇,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可惜的是,不论两千年历史的金口古镇,还是一百年历史的衡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位名留青史的人物,甚至连一位遗臭万年的人物都没有。这不能不说是衡城的憾事。有人说,以前这里既不是中华文明发源地的中原,也不是江山秀美、人杰地灵的江南,这里是苦寒之地,蛮夷之所,没有出现名人是正常的。或许这种说法是有道理的,至少现在的绝大多数衡城人都认同这种说法,这或许是衡城人的一种自我心理安慰。其实,衡城人完全犯不着为这种事情烦恼,因为这些事情与他们无关,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来自于山东、河北等地的移民,他们的故乡本不在此。在他们自己的故乡,应该是少不了名人轶事、历史典故的。而真正的历史上的衡城人,谁又知道他们现在身处何方呢?

在衡城的东北方,有一片极为平坦、空旷之地,这在以山地丘陵为主要地貌的衡城倒是稀有之处。虽不是衡城核心区,但这里在几百年前,却是历史悠久、人口稠密的繁盛之乡。传说此处为曹魏司马懿征辽东时中原人后裔,曾在此繁衍生息一千余年。更传说这里曾经牌坊林立,儒学甚浓,人人遵循守教,克己复礼,是典型的耕读人家。

这里以前叫牌坊村,如今叫牌坊新区。一个地名能够沿用数千年,这也是我们这个世界唯一幸存文明古国的特有标志之一。

我们的故事便发生在这衡城牌坊新区。

牌坊新区建于九十年代中期,时值改革开放深化之际。在此之前,衡城住房基本上还是按照计划经济的老传统-----单位福利分房,当然,这是有单位的公家人才能享受的待遇。而从九十年代中期开始,福利分房成为历史,商品房取而代之成为时代先锋。听一听,商品房,这名字,多具有时代的烙印。作为商品可以买卖的房子,应当像商品一样用钱购买的房子,顾名思义,名曰商品房。这或许是要明显有区别于福利房而特意设定的名字吧。

有幸的是,牌坊新区是商品房的产物。牌坊新区是衡城第一批商品房,可以说是开历史之先河,而且是设计高档化的商品房,在当时可以说是衡城的一张亮丽的名片。牌坊新区设计人口二十万,楼房数百栋,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区域,寓意七彩斑斓的美好生活。每个区域的典型标志便是其所属区域楼体的不同颜色,所以会经常听到有人说,我是黄区的,但见不知情的外地人诡秘一笑,还以为这里是红灯区呢。

与衡城核心区的拥挤不堪、水泥遍地不同,牌坊新区采用最新设计,房前屋后楼间距巨大,纵有四十米之宽,且全部坐北朝南,故而阳光充足。楼宇之间遍植人工草坪,绿草茵茵之中间或种植着针叶松、水柳、白杨等各种树木,各种彩砖铺就的人行步道蜿蜒曲折于绿草之中,步道两旁栽植着一米多高宽叶常绿灌木,修剪成各种图案,有如鲤鱼跃龙门者,更有之者如绿色长城。灌木中间杂种有各色牵牛花及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野花,花缠木绕,自然生长,或红绿相间,或七彩缤纷,野性十足。绿油油的草坪上不出十步,便种植有多年生灌木类开花植物,如各色迎春花,还有多种至今也不知道为何物的花树一体的怪物。这种怪物首先能够确认的是,它是一颗树,但它在初春时却不长叶子先开花,这一点倒不是什么特别之处的,令人恐惧的是,它的花。光秃秃的枝干上一片片巨大的暗粉色的花瓣衬托着蛇芯一样的暗红色的长长的花蕊,有些像罂粟花的感觉,虽然有些人并没有见过罂粟花,但却会从内心中认为这就像罂粟花,原因却说不清楚,或许是感觉到一种邪恶吧,让人不寒而栗,一身的鸡皮疙瘩。初春过后,残花落尽,才生出一片片暗红色的叶子来,那叶子却也并不赏心悦目,但总归这才恢复成一棵树的本来面目。

牌坊新区的绿化特点是仿原始生态,仿野生植物,绿化面积广泛,树木与花草并举,栽种的品种不甚名贵,但种类繁多,尤其以寻常植物为多,尽显群众风范。但事后人们发现,群众路线也有败笔之处,有些作为行道树的柳树一到春季便柳絮漫天飞舞,给群众带来了很多烦恼,连窗户都不敢开。有人说,这是低价购买来的柳树,是没有经过阉割还是嫁接什么的反正是没有经过处理的柳树。

在这些栋楼房中,有些是安装了电梯的多层洋房,这些安装了电梯的多层洋房被称为是高干房,倒不是里面住着什么高干,反正牌坊新区里面的人都这么叫,也不知道谁是始作俑者。高干房是牌坊新区的贵族阶层,不是说人,是说房子。仅仅七层的多层楼房安装了电梯,这对于九十年代中期而言,这已经是相当的豪华、甚至有些奢侈了。

牌坊新区俨然是衡城的一座丰碑,改革开放深化推进的丰碑,也是推进建设新型居民小区的一个典范。建成之后,各级领导人频频视察光顾,给予了赞扬和肯定。外地参观团趋之若鹜,纷纷前来取经。一时间牌坊新区风光无两。

但有一个现象,或许所有来参观的人都没有察觉。或许这与我们民族的眼光过高有关。自古以来,我们的目光更多地关注在王侯将相、才子佳人身上,芸芸众生却难入法眼,视而不见。或许有人会说,我们古代人口几千万,疆域数万里,英雄辈出,尚且看不过来,哪里有功夫看芸芸众生?这或许是有道理的,君子体仁,有所不察嘛。牌坊新区楼房林立,绿树成荫,花香蝶舞,七彩斑斓,外在景象实在是让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高高在上的眼睛却唯独没有看看脚下,看看脚下有没有下水管道和排涝措施。对了,牌坊新区千设计万设计,唯独没有设计下水管道,不知道当初设计者是怎么想的。有人说,这是为了节省建设资金;还有人说,没有下水管道不伤大雅,我们很多地方都没有嘛,没有下水管道不是我们的特色,是共色;甚至还有人说,既然是形象工程,要什么下水管道?那玩意儿又费钱,又费事,又不吸引眼球。这话说得够坦白,说的真好,很多人都忘了,形象工程是不需要下水管道的。好在整个牌坊新区,虽然一马平川,但总体来说北高南低,雨水可以由北至南顺流而下,冲刷整个新区路面,犹如洗刷灵魂。但就是苦了新区南边地势低洼的长江路,这可是市区内一条双向八车道的干线大马路呀,一到雨水季节,那真是滚滚长江东逝水,苦不堪言。

更令人羡慕的是,牌坊新区之内居然有一个湖泊,是的,名字确实叫湖-----居龙湖。这到底是一个人工湖还是自然湖,不得而知。外地人一听这名字,哇,好震撼!实地一看却大跌眼镜,哇塞,这哪里是湖?分明就是一湾水吗?其实,不要小看了这居龙湖,这么响的名字不是白来的,据说是当年李世民东征高句丽,曾在此居住过,故称居龙湖。这绝不是虚假之言,还有地名为证,距居龙湖数十里之遥,还有一处名为亮甲店的地方,据说是当年李世民东征高句丽渡海亮甲的地方。我们的先人是很有智慧的,总是能够通过各种途径把我们的辉煌历史随时随地展现给我们看,让我们这些子孙后代脸上有光。

话说回来,这居龙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足足有四个足球场大小,呈长方略带椭圆形,湖边古木参天,两个人合抱不过来的古树鳞次栉比,随风摇曳。这些树环湖而立,好像一圈铁甲卫士环侍而立,守望着据说拥有一千三百年历史的居龙湖。有人说,这些树是三百六十五年前,牌坊村被屠村之前,村里人所栽种的。

居龙湖有个特点,或者说是毛病,那便是清澈见底,鲜见鱼虾。围湖垂钓之人不少,钓得鱼虾之人几乎没有,连只蝌蚪、懒蛤蟆都鲜见。水中没有水草,没有芦苇,更没有其他植物。波澜不惊的湖面,犹如一方明镜,透彻苍穹,荣辱不惊。

不管怎么说,小区内能有这么一个湖,还是有历史传说的湖,牌坊新区的人们应该知足了,被窝里偷着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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