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难忘的聚会

昨晚和几位高中同学聚会，还是建设找到一个理由组局，几个人全都踊跃参加。

接到他电话时，我一再要求，能不能由我请大家吃饭。磨来磨去他勉强同意，让我带酒，但他又不能完全确定，因为每次大家都是积极响应，热闹非凡。

其实这些年，愿意参加的聚会越来越少，但能和小时候的玩伴儿一起，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吸引力，真的是无法抗拒。大家聚在一起，说话特别投机，那一幕幕几十年前如电影一样的场面一下子复活。每一次人人好像都是事先准备好话题，一见面，几杯酒下肚，菜也顾不上吃，就开始天南海北，星转斗移的讨论开来。

过后细想一想，其实每个人的心里，全是珍藏着那些年的记忆。一旦机会到来，全是波涛汹涌，情感决堤，交流彻底，好不快意。

这次还是一点也不例外，依旧热情不减，故事不断。

我本来说带上事先准备好的白酒，可发现聚会当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是日历上的情人节，又是几个人带着老婆一起聚会，我临时又多了几瓶红酒。内心深处想抒发一种祝愿，希望大家的情谊如天空之高远，如大海一样壮阔无边，爱与梦想同在。不想卡点提前几分钟到，一个同学早带来了名酒。大家一起聚会时，自然是喝什么酒都行，吃什么菜都香，但那份共同营造热烈氛围，着实让人无法拒绝。

缺衣少食的年代虽然早已经过去，但它永远留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

大家不知怎么，一开始就说起那时候的穿戴。最难忘的还是，小时候总感觉冬天特别冷，人人手脸都冻的通红通红。虽然这样，我们还结伴跑到滴水的悬崖前，看那水滴下时立刻结冰，生成形态各异的冰棒，巨大无比。那时我们叫它喇叭角儿，看它上头粗，下面细，自然形成，有点倒放喇叭的样子。我们一群人，每人挑上一根又粗又长的，扛在身上，一路跑着去上学。有孙悟空玩儿金箍棒的感觉，还有武松提着哨棒上山打虎的样子，时不时还放到嘴边舔上一口，那神奇的样子，全是模仿电影里的英雄人物。

一路上玩儿的时光流逝太快，一看快到校门口了，赶紧打斗一番，扔掉冰棒。虽然天很冷，一路上窜上跳下，弄的身体冒汗，正好跑进教室开始上课。

回忆这些趣事，不由自主想起我前几天写的几句诗，也即兴分享给老同学们。

“有人说，那高崖上滴下的水

如是娘送别儿时，留下的泪

因为留恋，它一步一回头

踯躅的脚步，在峭壁上缠绵出一首诗

凝固成一座美丽的雕塑……”

今年下了好几场雪，冷空气很盛，感觉确实有点小时候的样子。这时候，一位同学突然提起冬天我们上学时穿的棉衣，在老家不叫棉衣，我们都叫它噘肚儿马墩儿。我想它的意思应该是，棉衣做的很厚很厚，穿在身上，鼓鼓囊囊的样子，后背还翘着，噘肚儿是一个很形象的名字。冬天为了御寒，还有一个好办法，用一根麻绳，扎在腰间，有点军人警察腰间扎着皮带的样子。

一个冬天就是这一件棉衣穿在身上，如果吃饭不小心掉在上面，用湿手巾擦擦就行了。日积月累，棉衣表面全是硬硬的，大人给小孩子开玩笑说，看你的棉袄上都能擦着火柴了。每年快过年时，天依旧很冷，无法拆洗棉衣，大人的办法也是挺好的。过年大人添不添新衣不重要，谁家小孩子都是不能缺少的。那些年流行军绿色外衣，我们叫它黄袄儿，其实就是做一件大大的绿薄上衣外套，套在脏兮兮棉袄外面，可在过年最冷时避寒，还能遮挡里面的破洞和脏的地方。到春天天慢慢热起来，脱掉棉袄，用上单衣穿，这是一件一举多得的好措施。

又一位同学提出一个问题，说那时为啥棉袄要做的那么肥大，贴身一点，不是又美观，又省的腰里扎根绳子，也更保暖了很多。

这话一出，大家讨论的就更热烈啦！

那时候村里没有裁缝，衣服都是自家做的，要做一件合体的衣服也是需要技术的，大人天天都忙，很多事情全是打最省事儿来。衣服肥胖宽大，给身体留足空间。一来是因为孩子们身体发育快，保证明年衣服还可以穿，这自然是宽大的好。第二是听母亲说的，老大的衣服破了，已经加过补丁实在不能穿了，但还可以把它改造成小的让弟弟妹妹穿。真的是缝缝补补又三年，棉衣改成夹袄穿。这些简朴节约的做法深深的印在我们那代人的心里，成了大家聚会时的温暖回忆，和一生秉持的一笔财富。

说到吃的，大家自然绕不开红薯。

那时候在我们老家，红薯可以说是撑起家家户户口粮的半边天。每年红薯的收成决定着各家的生活质量，家家一年的日子都是围绕着一疙瘩红薯转。一位同学说，每年种红薯和收红薯是各家的头等大事，也是一年当中最忙最累的时候。

是啊，收红薯的情景在大家心中印象最深刻。挖红薯的季节是最忙和最让人担心的时候，时令节点总卡在秋冬天气变化频繁的阶段，西北风呼呼的刮不停，父亲从地里小心翼翼的挖出红薯，孩子们的任务大多是把红薯上的泥巴除下来，把笼头上的红薯一个个摘下来，看似简单的事情却有很高的要求。家人早给孩子们交代过了，这点红薯是要做成干薯片的，在摘放的时候就可随意一点，只需要把大的和小的分开，泥巴除干净就好了；要是磨粉的，主要是除好泥巴，大小就不管了；若要是留到红薯窖里的要求就非常高，不但要选择一个相对温暖的日子，防止天冷冻坏挖出来的红薯，在存放时还要特别小心，冬天窖里的红薯是家家的口粮，若要保存不好，红薯坏了，就有饿肚子的危险，还要保证开春时，有育苗的优质红薯种，这直接又决定明年的一年收成。

大家交流的同感是，虽然天寒地冻，大家的热情从不消减。寒风把手吹裂了，也顾不上疼，还要亲手一块儿一块儿的来收拾好红薯，还要一片一片的把红薯片分好摆开，把它们分门别类，全部收回到家。

红薯留给大家的记忆太多了，那时一家人的吃穿用度，都不同程度来自红薯。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时候家里没钱的时候，就要扛着红薯干到街上卖，卖的钱买家里的日用品，还有给我们买上学的笔、墨水和作业本。

家里一年的最大一笔收入就是卖粉条。孩子们过年买的新衣，所有的年货几乎都是卖粉条的钱。把红薯磨成粉，漏成粉条拿到洛阳卖，这个过程的繁琐和艰辛，是现在的我们几乎是无法想象和不能做到的。我们的父辈们一年年如此，一年年坚持，他们从来都是干劲儿十足，没有半点怨言，从来都不喊苦和累。我们现在说到这些，想到他们吃的苦受的累，大家的眼里都是满含着热泪，那是感激的泪，也是心疼爹娘的泪。

“来来来干杯”，一位同学喊道，他的喊声一下子拉回大家的思绪来。在这个特别的时候，回忆小时候的那些事儿，既有对父辈先人的无比怀念，也对照如今的美好生活，珍惜当下眼前人。

人生的意义也就是如此，铭记过往，把握现在，展望未来。年年聚会的意义也就更加深刻，次次几杯酒下肚后的天南海北，谈天论地也就常聚常新。大家的心里既有一年年沉淀的越来越有味道的记忆，还有如今当下好光景的体会感受，彼此交流，互相理解，促成在大家心灵深处不断修筑的一条河，每人搭乘一叶扁舟，在水面上穿梭互通。年年有陈酿的老酒，年年有新到的收成，一起聚会，心灵互通，啥时候都不累，永远都有新鲜感，都有说不完的话题和无尽的吸引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