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均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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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张均胜 图/网络
是谁立于一个泾渭分明的临界，在无视喧闹的境界里怀想？
不是钱塘江扑入大海时的涌潮，不是顺扬子江扬帆入海的客舱，也不是黄果树瀑布群山也压抑不住的高唱，甚至，都不是她自己的最初的呐喊，那个漫长征程起始时壮行的呼唤——壶口瀑布的浪涛。
只是她——黄河，在这里有完成了使命后的释然，一声含蓄的长叹！只是她——黄河，在这里有胸怀雄心壮志，历尽千难万险，饱经历史沧桑，不辱使命到达后的含蓄的淡然；有以曲折、悠长、深沉、雄壮且饱经风霜的资历与辽阔、平淡、吸纳、虚怀若谷的大海的对撞；有对个性的包容，对歧见的尊重而不苟且的淡定和大度、自信和坦然。
——黄河口，就是你，把历史与现实、苍茫于繁荣、曲折于平淡的差异毫不遮掩的，大气的摆在了我的面前。站在这个时间与空间的断面，谁能不会以雄阔忆沧桑？
我惊诧于这个两个观点的鲜明，惊诧于两方原则性的坚定。右看，极目海天相连，无垠纯净一色，还有极现实的浪花在拍岸；再远，巨轮梨波驶向遥远，还有正逍遥的海燕海天之间盘旋。左看，聚涓涓细水而成洪流饱满且凝重，悠远而曲折且矢志不移，明确昭示着亘古的苍茫，无声漫步着千秋的沧桑；琳琳的碎波却承载着华夏变迁的多少次震荡。左与右无数的焦点对仗，陡然回荡着历史与现实的交响。立于此，你会禁不住要去擦拭历史记忆的蒙尘，挥去展望未来的薄雾，让你心潮澎湃地抚今追昔感慨万千。
眼前，现实的黄河口三角洲就像极了一个空间转换的枢纽，像极了一条无色的线变径成一幅彩色的面时突然膨大的巨钻，像极了一个历史与空间转折关头的惊叹。繁茂丰腴的湿地植物，绿色氤氲的连串港湾，艳红如血的大片地藓，还有浩淼的刺槐林、丛柳林、芦苇荡……还有，滑动在大块大块的绿色中间的淡蓝色的河岔、湖泊里的小渔船，还有自这个惊艳的平面向上冲天的行行白鹭、大雁，还有眼前的群鸟、遥远的夕阳加垂挂的晚霞点缀着的立体画面……我正置身于奇美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大地、远海和苍天的立体的博大的空间，喟然长叹。
俯瞰我，只是一个圆点，我放眼，我则是四维中点而无限放远。我以无声的高唱把我这美丽的现实之面与天地之纵相连。
我要深情地哼唱一曲越调，就以江南水乡的委婉，把烟波浩渺，绿草丰美的湿地景观咏叹。我赞美母亲河的无私，你吸纳了西北高原的风沙，你承受着黄土高坡的苦涩，却用一腔甜蜜乳汁哺育了半个华夏，在你即将流入大海时依然把最后的血液滋润出一片丰润的土地。但见，绿草萋萋，水波荡漾，鱼翔浅底，万鸟翱翔，渔歌悠扬，云白天蓝，一派华北的江南。
我要嚎一嗓子秦腔，带着陕北汉子的高亢，带着黄土高原的豪放，把美轮美奂、俊如玉平似毯的奇美的藓地咏叹。我惊异于母亲河的神奇，竟能把西北高原的慷慨激昂，粗犷豪爽演绎为一腔碧血般的精诚铺展在东海之边。朴素如黄土的外表，憨厚如山梁的性格，淳朴含蓄的涵养里，实则隐藏着娇艳俊美的底蕴和坚韧刚强、百折不挠的精神，这是黄河的品行，这也是民族的品格。
我徜徉于你无边无际的芦苇荡，聆听河岔间的芦笛悠扬，看鲤鱼跳水、野兔奔忙，拥抱你雪花似的芦花飞扬。我奔跑在你碧玉般的辽阔的大草地，与无数的群鸟喧闹着对唱，遥指堆堆鸟蛋，偷看鸳鸯呢爱，我攀着飞鸟的翅膀，到白云间翱翔我的想象。
我摹唱一曲信天游，赞美黄河流域各民族顽强的生命力。中华儿女，犹如这漫漫野草，沾着土壤就生长，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岁一枯荣，岁岁更茂盛，生于斯长于斯蔓延于斯建设于斯奉献于斯。
我穿行于三角洲无边无际的绿树林，感叹于在富饶土壤里茂密生长的刺槐、柳林，是母亲黄河最后留给子孙的绿荫。
我要用京韵的悠扬歌唱，就借巍巍太行的倔强、傲然泰山的豪迈和万里长城的雄壮，歌颂你造就的霸王别姬的悲壮，歌颂你造就的秦王扫六合天下归一的豪迈，歌颂你造就的儿女舍生忘死驱除鞑虏捍卫国家统一民族独立的惊天动地的英雄壮举，歌颂你造就的愚公移山吃苦耐劳战天斗地的奋斗精神。母亲河，上下五千年，你的优秀儿女数不胜数，犹如这三角洲茂密树林里的数不胜数的朴素绿树。你对于你的儿女们一直以来的勤劳勇敢，刚强坚毅表示了默默地赞许。你跋涉万里犹怀揣了乳汁哺育片片生机盎然的绿碧，就是表达着你对华夏大地生生不息、炎黄子孙代代相续的希冀。
傍晚，我凝神静气，背负大海涛声，观你怀抱中的残阳如血霞似粉。我忍不住高颂你抑扬顿挫的诗句，心胸鼓荡着你浩瀚壮丽的史诗。就从“关关眦鸠在河之洲”读起，读你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读你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读你大漠孤烟，读你长河落日；读你的燕山飞雪，读你的边关秋月，读你的衡阳归雁，读你的军营角声寒……
朝向夕阳，母亲河的来源地，我深情诉说：母亲河，你和我中华民族的命运紧紧地连在一起。我们一起到了这里，并非到达了终点，其实这里只是中转站，是新的使命的开始。未来，就在彼岸，那才是我们共同的目的地。在前面，在未来，我们面临着新的环境，新的挑战、新的机遇，未来的路途依然任重而道远。那么，请你再和我同诵你的词，“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 …
看看黄河的步履，我心情豪迈，望望大海的浪花我心胸开阔；听听历史的诉说，我信心满怀，扑捉未来的潮声，我壮怀激烈。历史是厚重的，她奠基了未来；未来是开阔的，她预设着到达。黄河入海口，你并非是黄河的尽头，确切说你是黄河融于大海的起始，你是黄河新生的襁褓。是母亲河引领儿女涅槃的圣地，是母亲引领儿女走向未来的宿营地。在这里，我们总结，总结苍茫历史的得失；在这里，我们动员，动员华夏儿女齐心协力，奔向未来。
历史入海口，黄河三角洲。在这里，就让历史的深刻告诉未来的宽阔吧！
————本文是应全国地理散文学会邀请东营黄河口采风所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