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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均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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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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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家的冬至饭


在我国北方一些地区,每年冬至日,有吃饺子的习俗。明日就是冬至了,爱人和我说准备馅子明日包饺子,我下意识地反问,天天吃饺子,还吃什么饺子?爱人回答,天天吃明天也要吃,明天冬至。

整天忙忙碌碌的,要不是爱人提醒,我还真没有记起明日又是一个冬至节了。提起冬至,我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年我家的一顿非常别致的冬至饭。

那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的事儿了。

早年间,我父亲从乡副乡长的位置上被抽调去到东北的一家企业支援东北工业建设,期间,因父亲的正直耿直被错化为“右派”倾向分子(好似距“右派”还差一点儿)被开除公职迁回老家。因为我父亲在老家时威信很高,回到老家后,又被公社聘任为村支部书记,继续为老家工作。

那年冬至前一天,生产小队饲养院里有头不足两个月的小猪被老母猪压死了。那时人穷,这样的死小猪是舍不得扔的。下午,队民们都收工回家了,小队长就留下小队的会计、保管和饲养员商量说,这死小猪约莫有十五六斤重,杀了能有五六斤猪肉,分给队民又分不着,卖也卖不着,扔了又可惜,咱不如就在场院(即小队部)煮煮吃了吧。他又提着我父亲的名字说赶巧他也在家,也好长时间未见到他了,喊上他一块儿犒劳犒劳,也让他一块儿给咱们啦啦当前的生产。其他人都点头同意。

这样,小队长就让年轻的小队会计去我家喊我父亲。此时,我家里正准备开晚饭,听完会计说明了情况,父亲觉得不去不近人情,去了白吃又好似说不过去,就和母亲商量拿点什么东西补偿一下村里。拿钱,肯定是不好看,拿别的又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的。母亲突然想起来,下午刚刚称的准备明天冬至做水饺馅儿的两斤豆腐,就告诉父亲可以把这两斤豆腐提到队里,加个菜。父亲就同意了。临到跟着会计走的当儿,父亲突然又对母亲说只提这两斤豆腐有点小气,不如再提上前几天刚打的一斤瓜干酒?母亲有些犹豫,因为这是母亲为了过冬至节才给父亲打的酒,父亲这几天一直没舍得喝,要是提走了,不止明天的冬至节,或许这个冬月父亲就没有酒可喝了!但,犹豫了片刻,母亲还是点了头。就这样,父亲提了家里唯一的两斤豆腐和一斤瓜干酒去到小队“吃请”去了。(写到这里,我禁不住几度哽咽,为我从未过过好日子的父亲和母亲,也为了那些年那些清廉的干部。)

父亲吃请去了,可母亲犯了愁,做馅儿的豆腐没了,明天冬至如何让我们姊妹吃上一顿稍好些的冬至饺子就成了问题。只用白菜加上又没有油,也的确太贫瘠了些。想来想去,母亲只好拿出一些黄豆,又跑到碾子上,碾成豆瓣煮了煮掺进白菜里做成了砸半馅儿。

第二天一早,母亲赶在上工前就包了这别致的砸半馅儿水饺煮了让我们吃。结果,昨晚上,豆瓣儿煮的急,又加上煤油灯光太暗,母亲没看清黄豆瓣儿煮的成熟度,早上煮水饺又怕白菜煮过了,等盛出水饺后,母亲一尝,水饺中的豆瓣儿还有很浓重的豆生味儿呢!豆瓣儿不熟是万万不能吃的,会吃坏了肚子。看着已经快煮破皮儿的水饺,这可难为坏了母亲。

无奈,母亲只好狠狠心,把锅里太多的水舀出来,再往灶里加火使劲煮。最终,这锅冬至饺子煮成了冬至粥。母亲还骗我们姊妹说,现在冬至流行喝冬至白菜砸半粥。当然,这里面的因由,只有父亲一人明白,但是,事情是因他“吃请”而起,他也就无法说。于是,我们全家就一人好几碗糊弄着吃了这顿别致的冬至饭。

时隔多年,这顿别致的冬至饭,依然清晰地印在我的脑中,每当我们富足的想不起吃什么样的水饺好的时候,每当我们将吃剩的大腕大腕的肉鱼倒掉的时候,每当我看到现在的官员“变相吃请”、变着法儿受贿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家的这顿别致的冬至饭,想起我的父亲和父亲那一代的干部,心中的滋味真是难以言说。

 

                                                                               写于2019年冬至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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