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意惹人醉
六月，庭院中的栀子花开得正盛，花香正浓，远远闻着，雪白的朵儿似一个个热乎的小馒头，白白嫩嫩，十分诱人，颜色纯净，在锦簇花丛中，以芳香夺人心魂，不知不觉，沉醉其中，怡然自得。我大步走近，俯下身，鼻子一凑，贪婪闻着浓郁的花香，“啊丘”，香得过分，我不禁打了个喷嚏。果然，远远观赏，清香扑鼻，才是淡浓相宜的最佳方式。每年一到栀子花开，我是满心欢喜，记忆里，这花香从未改变。年少时，便对栀子花有了偏爱。那时，并不是家家户户都种栀子花，只有富足人家才会有，有闲情雅致。所以，大人们常说，栀子花是富人的象征。我们家是没有这般象征的。可女孩子，当然是喜欢香香美美的。我们屁颠屁颠跟在大人身后，去拜访大户人家，少不了观赏花草鱼虫。栀子花香是掩不住的，飘飘悠悠，未见其花，先闻其香，彷佛有魔力一般，吸引过往路人，忍不住垫脚贪看院里花容美色。迈入主人大门，栀子花最是热情，淡淡幽香来得更加馥郁，置身芬芳气氛，顷刻之间，整个人也是香气飘飘，热情的女主人一脸和蔼，看出我们的喜欢，摘下数朵栀子花，我们双手小心捧着，又害怕掉出来，拉起衣角，装了满满一堆，满满一堆宝贝！回家路上，两只手一直扯着衣服，不敢似往常一路跑跳，边走边看着躺在衣服里的珍宝，嘴角按耐不住地上扬，空中荡漾着欢喜，和着丝丝沁香。那天，天气真好！回家的路也宽阔了许多，一切都是那么崭新，美好！一到家，衣角一抖，花儿落了一桌。不一会儿，大人小孩皆闻香识来，嘴里喃喃，“真香啊！”一齐聚在桌前，目睹栀子芳容，这花香或许有愉悦心情之效，人人满脸笑意。阿嬷帮我们别在脑后，留长发的，扎在辫子里；留短发的，用发卡夹着。阿嬷、婶婶、姐姐、妹妹我们每个人都有。弟弟也甚是欢喜这花香，拿了一朵，胖嘟嘟的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阿嬷说，男孩子是不能戴的。小孩子可是不管这些约束的，哭闹着，引得大人们哈哈大笑。最后，不得不将栀子花穿成线，挂在脖子上，这才消停了。我们好生快乐，从未有如此新奇的花样儿！走到哪里，花香飘到那里，像是一个个花仙子，自带花香。自然是免不了炫耀一番，惹得小伙伴一双双艳羡的目光，甭提心里有多神气！装过栀子花的衣角，仍有微微香气。赠人栀子，手留余香，那位女主人的手上定是余香绕指，隐隐清香，我相信。望着花海撩动，我不甘只在庭院欣赏它们的美丽。摘下三五枝，拿来花瓶，瓶中装些水，置其中，放在房里，这样一来，无时无刻感受花香萦绕，装饰梦境，迎接黎明……第二天，白嫩栀子花依旧散发迷人的芳香魅力，可凑近一看，花瓣青绿边缘晕染着淡黄纹路，花梗处微微青黄，竟莫名另有韵味。接下来几天，浅浅淡黄肆虐，蔓延开来，一整片雪白花瓣渐渐失去光泽，为奶黄色所吞噬，外一层黄，里一层白，层次分明。慢慢，最后的倔强也抵挡不住宿命降临，寿终正寝。雪白的花瓣终于枯黄，金灿灿的黄，是生命的预告，继而缕缕棕红侵蚀光滑如绸缎般细腻的花瓣表面，没了水分，又干又瘪，完完全全沦为假花似的塑料感，有几分失落。一朵朵绽放到底的栀子花，摆脱不了生命终止，万物皆是如此。在最绚烂的时刻，美丽也定格于此，也算是“无悔绽放”。可怜的是，那些含苞待放，甚至还是绿油花苞子，还未窥得明媚阳光一眼，便已扼杀于襁褓之中，匆匆离开。它生来害羞模样，去时仍是花瓣紧闭，青涩不减。从头到尾是原原本本的模样，本着初心，未被近观亵玩的本心，是真真正正的纯粹。自己的一时贪念，为花香所迷惑，失了理智，让美好生命“胎死腹中”，细想来，到底是自私，后知后觉，心生惭愧，忏悔起来……后来，房里不见花瓶，可每每推开门，总有淡淡馨香袭来，好似空气本是这样的香，隐约之中不曾离去。转头望去，格子窗外，庭院里一派生机，那与回忆相连的地方，是最好的欣赏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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