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苏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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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222年，科技与幻象以一种新的方式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沿着轨道航行的“飞船”，在地面上飞速前行但是井然有序的新能源汽车，随处可见的智能AI机器人，以及新时代的居住环境。
早在一百多年前，芯片工艺前进到1纳米之后，人类的科技便好像受到了一种看不见摸不到的阻力，科学家将其称之为“摩尔定律”。
新时代的科学家致力于攻破芯片发展的阻力，将完全的人工智能时代带临到这颗美丽的蓝星之上。
这一天，陈尚从床上睁开眼睛，他双眼呆滞，目光无神，身边飞速地飞过来一个智能机器人，恭敬的说道：“主人，您需要些什么？”
陈尚厌恶的挥了挥手将身边的智能机器人赶走了，不久前陈尚的父母因为在研发过程中发生了爆炸而丧失了生命，留下了丰厚的遗产。但自此之后陈尚便开始反感所有的智能机器人以及所有和现代化沾边的东西。
他的内心深处固执的认为正是这些一动不动的死物害死了他的父母。
刚刚走下床，不远处的几个机器人便跟了上来，他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机器人替他接的一杯水，身边的厨艺机器人已经将香甜可口的早饭端到了陈尚的身前，“主人，您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好，需要给您放一些娱乐性质的节目吗？”
全屋主控智能AI知性的声音很快便传达到了陈尚的耳朵中，陈尚并没有回答，照例将电视打开，第一个节目便是新闻节目，这是他生活了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一个传统。早上利用早饭时间去看半个小时的新闻。
电视上的内容吸引了陈尚的注意，因为这个项目似乎正是自己父母这么多年以来所从事的项目，研究所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很快就将其翻新了一边顺带的升级了一下所内的设施和设备。
但是“摩尔定律”依旧固执的阻挠着人类科技的前进。
电视上一个身穿白色大褂的老人兴奋的将手中的一个黑色的芯片展现了出来，身边的记者纷纷涌上前无数的拍摄设备全方位无死角地为全世界播放着老者手中芯片的所有细节。
黑乎乎的指甲盖大小的芯片。
这是父母研究了一辈子才做出来的东西。陈尚的眼角不自觉的红润了起来，但是他拼命的阻止眼眶中的泪水破开阻碍从固执的眼睛边流出。
他开始尝试抬起头，随后又用手一遍遍的将眼角落下的泪痕擦除，最终陈尚还是拿起了纸巾用双臂将整个脑袋护在怀中轻轻地抽泣着，不多时抽泣声越来越大，身边的人工智能设备纷纷站立在身边大大的电子烟完全无法判断主人的情绪。
蓝色的问号显示在电视屏幕上，身边的智能机器人的眼睛纷纷变成一种蓝色的问号。
“主人，您需要什么帮助吗？”这时全屋主控AI发话了，知性女声逐渐转化成了陈尚母亲的声音。
它懂他。
事实上，主控AI正是陈尚的父母设计的，在陈尚还小的时候一大半的时间就是主控AI在帮助这对夫妻哄孩子。就算两人不在，这个AI也将陈尚照顾的井井有条，如今双亲已故，它又将担任它最初的任务，那便是照顾这个孩子。
过了大约十分钟，陈尚用掉手中最后的纸巾抽泣了一下，随手便将手中湿透的纸巾抛了出去，垃圾被智能垃圾桶AI灵敏的接住，同时发出了提醒：“主人，随手丢垃圾是一个不好的习惯哦。”
陈尚并未理会，将桌上温热的早饭吃掉，然后拿起电视的遥控器将新闻关闭，陈尚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书包将其提起背在肩膀上，他要去上学了。
正当陈尚走在门前用手握住扶手的时候，门忽然被敲响了。
陈尚吓得一激灵，门控AI自然的将门前的摄像头的画面转播到了房间里，显示屏里两个黑衣男人正站在陈尚的门前。
“有什么事情吗？”陈尚隔着门喊道。
“我就说嘛，陈博士的孩子可比你孩子自律多了。”门外一个黑衣人打趣道，另一个稍微胖一点的黑衣人直接给了他一拳，“去你的，你儿子也差不多。”
“陈尚在里面吗？我们是过来接你的。”高一点的黑衣人再次喊了一声。
陈尚大概明白这两人是从哪里来的了，自己的老爸就是这两人口中的陈博士，难道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去配合的吗？什么保密协议该签的东西陈尚都已经给签掉了，这次再来 他实在是不知道因为什么。
不过陈尚还是非常配合的将门给打开了，高个子黑衣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即使在这个时代还是有一些人非常固执的戴着这种几个世纪前老土的光学眼镜，大概是复古流派的忠实粉丝吧。
“你好，我们是中科三所的人，也就是你父母单位的人，他们在生前签署了一份志愿者意向书，这里面有你的名字，你看是否愿意配合我们，当然要是不愿意的话也没有关系。”黑衣人将他们的目的说了出来。
眼神真诚地看着陈尚，良久之后陈尚最终点了点头。
“我愿意。”陈尚抬起头坚定的说道。
他想去了解父母研究的是什么，他想去追寻父母的脚步，没有任何的功利他只是想从父母做过的事情中了解父母的经历。
“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的。”黑衣人伸出了手。
中科三所离这里并不算太远，以现在新能源汽车的速度也就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到达了，当然这二十分钟就已经越过了一千多公里，这是这个时代非常正常的速度。
在智能驾驶技术的成熟之下，人们所需要准备的就只剩下了提速，提速，再提速！
世界发生车祸的概率已经降到了万分之一，不会再有人为意外事故而担心。
来到中科三所之后，陈尚眼睛上裹着的黑色眼罩这才被允许摘下，眼前白色的高大的建筑震撼了陈尚的心灵，宏伟的白色的塔尖甚至隐隐超过了不远处凸起的山峰，这个地方似乎是全世界的最高点。
白茫茫的一片便是眼前世界的基调，天空中飘荡着松针般的雪花。
走进中科三所，里面的所有人正在井然有序地工作着，陈尚被带到一个偏僻寂静的小房间静静地等待着谁的到来，大约度过了十分钟无聊的时间之后，一个老人被几个工作人员搀扶着走了过来。
陈尚赶忙站起来，他自然是知道眼前老者的身份的，中科三所的所长，自己的父母就是在他的手下工作的。葬礼和哀悼会的时候这位老者也曾经出席并且向陈尚致以最真诚的问候和哀悼。
陈尚一下子就将他的脸给记住了。
“孩子……”老者慢慢挣开身边工作人员的搀扶，走到陈尚的身前用枯燥的双手抚摸着陈尚的温润的脸颊，沙哑的声音和红润的眼眶无时无刻不攻击着陈尚的内心，一个月前丧失双亲的痛苦在这个时候再次席卷而来。
陈尚竟是也不自觉地红了眼角。
在看了文件之后，陈尚心中的猜测最终也确定了下来，他需要测试的正是今天中科三所刚刚发布的芯片，而在文件中它的名字被称之为“天机”。
受限于摩尔定律芯片的制程工艺已经到达了一个瓶颈，而无数的科学家在其他方向无休止的试探和突破企图将摩尔定律给瓦解掉，但是在研究了将近一个世纪之后，仅有天机芯片取得了他们想要的成果。
天机芯片的是直接植入人脑的芯片，与脑内神经元相连给人脑提供超强的算力，天才从此将转向为人造。
无论多么复杂的问题在天机的眼睛里就如同一加一那样简单。
而陈尚就是第一个测试“天机”芯片使用可能性的人，本来这个测试的任务应该归属于陈尚的父亲，但是一个月前的一次意外事故让这次测试的任务落在了陈尚的这里，相较于年纪大的人，陈尚的脑内神经元能够更好连接天机芯片。
躺在自动升降的床上，一管蓝色的液体缓缓的通过针管输入到陈尚的静脉之中，刺痛感缓缓的衰弱不久之后陈尚完全睡死在床上，几个身穿白色无菌服的医生拿着芯片缓缓走进了房间之中，几台极其启动的嗡鸣声传了出来。
陈尚在脑海之中回顾着以前和父母在一起的种种，虽然和父母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很少但是和父母相处的时间是快乐的，是惬意的，是……幸福的。
但是，一场意外却将所有的快乐与幸福全部都埋葬在了火海之中，大量的核能泄漏致使救援无法顺利进行，等待控制住火势清理掉核能之后火海之中已经见不到两人的身影的了。当然这场事故中失去生命的并不只有他的父母。
很多人都在这场事故中丧生了。
他恨，恨人工智能，恨一切现代化的科技，恨这些将父母生命夺走的东西！
“止血钳。”主刀医生伸出手，身边的助手将一把小钳子给递了过去。
“血压呈现上升的趋势，心跳开始加快。”
“镇定剂，推。”
“镇定推入完成。”
主刀医生看着身边不断闪烁的几台机器眼前的汗水已经将古老的眼镜打湿，若不是人工智能现在还不能完善的处理人脑手术，现在年龄已经大了的他是不应该担任主刀医生的。
不过好在在场医务人员的全力协助之下，主刀医生终于在陈尚的脑中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这个位置就像是天生给“天机”预留的地方的一样。
将芯片极其缓缓的放入陈尚的脑中，然后通过极度精密的仪器将芯片与陈尚脑中的神经元相连，渐渐的渐渐地芯片开始冒着一缕蓝色的光，显示正常已经被激活了。
手术室外面的所有专家教授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纷纷落下了眼泪，这是中科三所半个多世纪的研究的成果，如今他终于在人类科技史上占据了它的一席之地！
蓝色的光芒在静谧的手术室中显得那么的美丽。
“手术，成……成功了。”主刀医生将身上的无菌服脱下，拿在手中抖了抖，无数的汗水从无菌服中流淌而出，被身边的清理性智能机器人处理的干干净净。
所长的脸极度扭曲在一起，像是在笑但是又像是在哭，完全让人无法弄清楚所长此时的心情，激动的心情使得所在瘫倒在地上，几个工作人员纷纷向前搀扶，此时的所长就像是一个顽童一样仍是几个人一起扶着就是起不来。
“你们，都是国家的好苗子！”所长走之前对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说道，又补充 了一句，“牺牲的同志，都是烈士……”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热泪盈眶，主刀医生紧密的关注着眼前医疗仪器的显示屏。
“血压正常……”
陈尚觉得自己就像是睡了很长很长时间一样，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三年，又也许是五年。他甚至以为自己再也无法起来，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但是他睁开了眼睛，再次看向了这个世界。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中多了一个东西，冰冰凉凉的东西无时无刻不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感觉到了一些头痛。
但是过了不久头痛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脑的异常清醒。
甚至视线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若将以前比作高清，现在则是蓝光。
所有的物品，所有的细节都展现在陈尚的眼前，他感觉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甚至他已经开始理解父母的工作和理想。
“天机”芯片的诞生，无异于是将人类变成一台台超级计算机。
“天机”芯片提供了硬件，而人脑的所有神经元则是史无前例最为强大的“操作系统”！
时间一晃便是三年。
随着“天机”芯片的成功，现在已经在大街上遍地都是，各种型号的天机芯片充满了人类的社会。人类科技因为天机芯片的加入得到了飞速的发展，人类已经不再过度的依靠各种超级计算机，因为人人都是超级计算机！
知识在天机芯片面前就如同小孩的玩物一般，一个人随意的一眼便可以将他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都记在脑中，强大的算力使得现在的人没有一个是笨蛋，就算是，在天机的加持下也是旧时代人类的巅峰。
而这，仅仅只花费了三年时间。
天机对于陈尚最大的用处在于，它可以让陈尚说出别人认为最满意的回答。
记者曾问所长，“天机”芯片名字的来源，所长只说了一句话，“天机不可泄露，而天机正是上天泄露给我们的。”
陈尚照例将早间的新闻看完，躺在沙发上无所事事，这三年的时间他已经修完了所有的课程获得了提前毕业的批准，甚至拿到了世界所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并且在入学的那一刻就已经得到了提前的毕业的许可。
“天机”芯片，将人类五千年来的教育制度给扼杀了。
所有的教育变成了笑话，成为了摆设，人人都是旧时代的博士甚至超越了博士，无数人获得了教授甚至人人都是教授。教育体系下的所有体系遇见天机便意味着崩塌。
陈尚将口中的面包一点点的咀嚼完随后吞进了肚子里，电视上放着的新闻也正好结束，他准备找一个地方消遣一下。
父母留下的财富以及中科三所的补助让他完全不用出去工作，他的财富已经超越了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
所以，即使不工作有很多人依旧追不上他。
天机的诞生让工作门槛直接消失，大街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能胜任无数的工作，而人类看不上的体力劳动则全部都丢给了人工智能机器人。
陈尚喜欢去书店。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种两个世纪前的老古董很感兴趣，现在的实体书基本上已经完全消失了，人人都有一个随时就可以展开的显示屏，你需要的时候它随时随刻都在，不需要的时候一个念头它便轻轻的附在你的身上。
这家书店位于旧城的一个僻静的角落里，这里生活的都是那些没有经历过天机芯片植入的人。他们固执的坚持着这一点，生而为人的尊严，拒绝任何科技取代他们的身体，即使这种科技也许能够让他们获得很多好处。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加需要旧世界的产物。
书店也就因此应运而生。
陈尚开着车来到书店的门前，书店的招牌很破旧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一样，店名前的一个字已经看不清了，“华书店”。
映入陈尚眼帘的三个人给了陈尚一种历史积淀的感觉，两个世纪前的东西，在那个时候想必也是很有意义的吧。
陈尚迈开脚走进了书店中，书店不大，里面仅有一个穿着短裙的店员，店员瞟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些什么。
陈尚笑了笑，他第一次走进书店的时候可受了店员和顾客不少的白眼，只因为他的的脑袋之中装着一个东西，“天机”芯片。
而这里的人都不待见它。
顺带的也就不待见自己了。
“你来了？”
“嗯，今天过来看看。有什么不懂的东西吗？让我看看。”陈尚非常熟练的找到一个位置，是靠窗的座位桌子的对面坐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红色的长裙下包裹着一双如同洁白莲藕的腿。
“把你能的。”女生叫做苏薇，是旧城区的孩子，大脑之中没有被植入天机芯片，和陈尚的认识就在陈尚第一次来书店的晚上，她虽然也很讨厌植入了天机芯片的人类，但是她认为知识和书籍是无界的陈尚也有看书的权力。
凡是在书中遇到不懂的不理解的东西，她都会去问陈尚，而陈尚一般也都能给她满意的答案，纵使这个答案来自于天机芯片的运算。
陈尚的每一句话都来自于天机芯片的运算，所幸眼前的苏微并不知道天机芯片详细的功能。
“我今天刚看完一本书，两百年前的一个作家写的，他叫余华，这本书叫做《活着》，你能给我讲讲嘛？”苏微将手中的书放下，仰着头看着陈尚，陈尚点了点头，深邃的瞳子愣了一会儿。
他很快便找到了《活着》的所有数据，一点点的念了出来，眼前的苏微托着香腮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恍然大悟一通，用惊讶的目光看着陈尚，不住的点头表示同意。时间就这样一分一毫的过去了……
陈尚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一个旧世界的女生，一个新世界的“人”，他们相遇在知识的海洋之中，不断的对着对方点头鼓舞和夸赞。
双方似乎从来都没有排斥对方的不同，这种舒心惬意的时刻正是陈尚所享受所怀念的。
陈尚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晚，每当这个时候旧城区的人便到了休息的时候，陈尚这些植入了天机芯片的人已经可以一个星期睡一次了。因为日常生活中的大量算力都被天机芯片所分担，所以大脑并没有感觉到疲劳。
睡觉与否都是他们一念之间的事情而已。
“那个，今天谢谢你，明天再见啦！”苏薇将桌上的书放进包中，陈尚注意到她放进包中的书竟然就是两个世纪前的科幻巨作《三体》。
没想到，她竟然喜欢看。
“再见。”陈尚挥了挥手。
女孩的笑容和身影就这样渐渐消失在了陈尚的眼中，他坐在椅子上愣了好久，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应该是过来借书的，他缓缓走到前台，前台看着书店的店员已经扑在桌子上睡的正香了，所有借书的人都很自觉拿起笔登记了自己的信息和书籍的信息。
这才离开了。
陈尚从书架之中抽出一本书，摊开在桌子上缓缓的读了起来。
天机可以帮助他处理很多事情，但是有一点是天机的缺陷，那就是没有想象力。
天机看不懂这些书，不明白这些故事的情感，仅仅只是记住然后从各种方面去分析，却无法真正的与作者同步，与作者的奇思妙想同行。而陈尚正是想从中获得这些，所以他孜孜不倦的拿起一本放下一本。
不知不觉间，天边已经微亮，而他也到了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来到中科三所，走到事故的纪念碑前放上了一束菊花，陈尚抹了抹眼角的眼泪，三年前时不时会在梦中哭泣的他，如今已经不再哭泣学会了自强独立。心中甚至已经有了挂念着的人，那个女孩。
陈尚跟周围走过的所有人打着招呼，这里的人大部分他都见过。
“所长。”
“今天，过来看父母？”所长拍了拍陈尚的肩膀，面带笑容的说道。
“嗯，三年了嘛，过来看看。他们也应该看看，如今天机已经取得了成功。”陈尚露出一个苦笑，天机成功了，但是他们却再也看不见了，他们的儿子正是第一个植入天机芯片的人。
“好孩子。”所长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纪念碑这才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陈尚心中自然明白所长对他的情谊他低下头笑了笑，如今的一切也算是不辜负这个处处照顾自己的老人家了。
回到家陈尚将昨天带回来的书缓缓打开，主控的AI立马将灯光调到了适合看书的亮度，陈尚捧着书在沙发上躺了一下午。
这本书讲的很有趣，一个机器人……不，人工智能反叛人类的故事，但是以现在人类的科技智能AI暂时还进化不到这个程度，更何况它们并没有人类的神经元最为强大的“天机”芯片他们也无法驾驭。
但陈尚的依旧被书中描绘的场面和故事所震惊，要知道，这可是两个世纪前的书，两个世纪前的作家就已经想象到人工智能和人类的冲突了。
这是多么伟大的幻想。
植入了天机芯片的人，是缺少想象力的，他们更擅长用算力去解决问题而不是提出问题。
三个月后，陈尚一如既往的走进了书店之中，同样的他也表达了自己对苏微的爱意。
但眼前的女孩看着红色的玫瑰愣了好久好久，缓缓伸出的双手表示她想去接受，但是眼神中却又藏着恐惧，她在恐惧什么？
天机芯片没有给出答案，陈尚并不知道苏微在恐惧什么。
但是苏微将答案告诉他了。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苏微低下头。
“为什么？”陈尚追问道。
苏微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我不知道！你的大脑中有那个邪恶的芯片，它操控着你的思想，让你说的话完美无瑕，我一定会爱上你的话，让你做的一切都那么的合理，让你变得那么完美，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陈尚愣住了，手中的玫瑰停留在了空中，随后他开始慌乱起来，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什么，但是却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慌乱之中他的手指被玫瑰的尖刺给刺伤，鲜血顺着玫瑰柄一滴一滴的落在桌子上，将洁白的书页染红。
“对不起，对不起！”苏微猛然起身，冲进了淋漓的大雨之中。
这个天气，是陈尚给自己挑选的。
因为很多的书中，表白都是在雨天，他便在雨天向着苏微表白，没想到却失败了……
苏微的身影在大雨中逐渐模糊，消失不见。
陈尚看着指尖的伤口，桌上如同玫瑰一般鲜艳的红色，他愣了很久。
陈尚将手中的玫瑰丢进垃圾桶，他走出书店，站在雨中，在雨中走了许久，他开始思考这一切的根源，是自己脑海之中的“天机”芯片吗？一切都是天机芯片的错吗？自己每次跟苏微说话交流甚至做出什么动作都是天机芯片计算后的语言和动作。
因为，自己并不想犯错，不想让自己的错误在苏微的面前，这样自己就不再是一个完美的人了，也许苏微会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讨厌自己，以后……以后便再无可能。
但，完美，也是一种过错吗？
天机芯片干掉了不公平，干掉了教育，干掉了超级计算机，最终也要将爱情将文学将想象给掩埋吗？
陈尚沉思着，他一步步走在雨中，激荡的水花在一个个水洼之中跳跃着，大雨街头走着一个落寞的行人。
他是陈尚，第一个植入天机芯片的人。
时光匆匆，转眼间又过去了两年。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场所，熟悉的人。
中科三所，所长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年轻人，缓缓伸出了手。
“来了。”
“来了。”
所长苦笑了两声，艰难的摇着轮椅，陈尚用手轻轻扶住轮椅的把手，然后推着所长朝着中科三所的内部走去。
冷不丁的，所长说了一句话。
“实验结束了，天机芯片，是失败的。呵呵……”所长说着说着，两颗豆大的泪水滴落在了腿上，浑浊的眼神已经暗淡无光，干枯的手掌和胳膊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这几年的时间，世界因为天机芯片变了很多，同样的也因为天机芯片消失了很多东西，教育不再是人类的必需品，人类已经丧失了创造力，一切科技开始停止发展这么强大，这几年所谓的新科技只不过是在炒冷饭而已。
现在冷饭炒完了，这场闹剧也就应该结束了。
陈尚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沉默的站在身后，默默地推着轮椅。
还是以前的地方，以前熟悉的房间和流程。
主刀医生换成了一个年轻人，以前的那位医生已经去世了，年轻的医生看了一眼陈尚，叹了一口气雾气出现在护具上，无菌服下的手是稚嫩的。
几年前，他站在主刀医生的身边递止血钳。
现在，他成为了主刀医生。
“麻醉。”
陈尚躺在床上，一管蓝色的液体缓缓的通过静脉注射到陈尚的身体中，他看着天花板两眼放空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天花板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灯，他在灯中看见了父母的影子以及苏微的笑容。
不知不觉间，陈尚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止血钳。”
将天机芯片取出来的过程是非常麻烦的，因为神经元已经和芯片深度绑定了，但是在医生的小心操作下，芯片与神经的连接处一点点的被切断，芯片闪着蓝色的光芒，随后一点点的熄灭。
大约过了八个小时，芯片已经完全被取了下来。所长固执的坐在轮椅上看着显示屏上的手术过程和主刀医生手中的“天机”芯片。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串泪水滑过腮边。
如同枯木一般的手掌无力的垂落在空中。
“手术很正常，天机芯片已经取出来了。”主刀医生仔细打量着这个芯片，黑乎乎的如同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就这样毫无遮拦的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陈尚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家中。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时间就好像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早晨，智能机器人飞速的飞了过来恭敬的说道：“主人，您需要些什么？”
“不用，谢谢。”陈尚下床径直走了出来，身后的机器人小声的重复着。
“谢谢……”
他能够感觉到脑袋很空，和以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或许这才是他以前的样子，以前的那个并不是完美的人。
他开着车再次来到了旧城区的书店，坐在窗边的少女回过头看着他。
“我……喜欢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苏微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胡子拉碴的头发也乱蓬蓬的，但是声音变不了，这是两年前的陈尚。
这还是有着天机芯片的陈尚吗？
陈尚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现在，只感觉到脑袋空空的，想要获得什么，也许是知识也许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