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特别在意他人目光的人,于是乎,我战胜它之后,才敢于将它说出来,呈现在人们面前。也许现在说出来算不得最明智的选择,起码我现在还做不到讲述它像平时抽支烟一样的从容坦然,害,管他呢!别矫情了。
一、南北与陌路,我姑息于此,请勿践踏
二零一六年的某一天,我发现自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厌恶积极向上的语言,厌恶生活,厌恶着“生”,情绪也变得喜怒无常。当我在一周内多次想到自杀时,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下半年时候,我拿着从医院带出来的中度抑郁检测书,整个人感到无比的轻快,稍微松了口气,因为我并不是真的懒散到了那样厉害的程度,也庆幸为自己各种各样无法理解的行为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我同多崎作一样,“虽然活着,但脑中只考虑了死这一件事,接下来的每一天,结束自己生命比什么都要来的自然而理所应当。为什么最终都没有踏出那一步,理由至今未明,明明那时候的自己能够轻轻松松跨过生死间的门槛,死可比生吞鸡蛋还要来的容易的多“。
我不想成为他人眼中的另类,所以我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我依旧生活在和他人一样的世界,不过多多少少披了一点伪装。我也没有想过去看医生,对我来说,医生只是可以证明我确实抑郁了,而非救赎。因为我觉得它并没有影响到我生活,我的生活一直都是一样,平淡的一条线,没有改变过。倒也还有另外一个理由,治疗抑郁的药物贵的出奇……
很快,抑郁带来的影响终于渗透了我的生活。失眠,没来由的头痛,偶尔的呼吸困难,和不愿同人交谈的各式各样的“副作用”都跑了出来。
嘿!这倒是给我的文章添了不少笔墨,站在世界另一个位面的我,思想不再和大众一般,看到了更多,也写下了更多。这让我更不愿去治疗了,我开始想象同海子一样,留下几篇脍炙人口的文章,然后潇洒的离开这个世界,后来人再谈起我,会夸赞我的作品,也会悲叹天妒英才,那我倒也不算枉来这世间一趟。毕竟,我希望我的死比我活着的时候更有意义……
我在生死之间磨磨蹭蹭,浑浑噩噩。越没精神,就越压抑。越压抑,就越没精神。就这样过了三年,到了高三,我的厌世思想更加严重了,也已经离不开安眠药和去痛片了,但我的文章却令我很满意。虽然来来回回离不开“死”这个字眼,但我觉得我是清醒的,凌驾于生之上的。
在厌世感愈发严重的催促下,我在寒假的时间又去医院检查了一番。我是幸运的,抑郁它不曾跑丢,甚至潜伏到了更深的地方——重度。
我在庆幸它没有消失,不然我的思想也许会因此而褪色许多,我也庆幸没有被人发现,而不用被当作一个另类来对待。好吧,我有些侥幸了,所以当Ceng问了我一句“你是不是有抑郁症”的时候,我有些慌了,就好像我苦心搭了许久的乐高城堡被一瞬间抽去了底座支撑。
我终于成了别人眼中的另类,虽然Cheng没有明白的说出口,但我能清楚的明白,在她眼里,我始终和别人不一样了。于是,抑郁的魔爪也终于硬生生的刺进了我的皮肤。平时还好,一旦有一点点的不如意,我就会沉浸在自杀的想法中。到了更严重的时候,就连看似悠闲的时间里,我也找不到任何有趣的事情来做,常常一发呆就是一下午,生活变得索然无味。像是陷入了沼泽,也像被关进了监狱。我每天都在思考生命的意义,除此之外无论什么事情都无法引起我的注意,我和这个世界相连的部分,已经断了……
二、我来回度步,努力要寻找窗子
还好,我来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无人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其它灵魂。上了大学后,我开始去孤立世界,当然,我有自己的小世界,没有树木没有花,只有无尽的乌云和看不透的迷雾,好吧,这可真是恐怖……
我把自己封了起来,不去触碰外界的所有,我告诫自己:我同他们不一样,灵魂无法融合,无法去相处融洽。也托孤立世界的福,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内向的孩子。
可大学是个小社会,生活也不会随着你的想法去走,在半年的自我封闭后,我还是被迫接触了他人——被老师选入了学院训练队。起初倒也好,我只是每日听从指挥,到点训练,不愿在那嘈杂中多待片刻。直到学长毕了业,我被选为了队长。这对我来说着实算得上一个噩耗,我被迫与他人交流,我也是个不懂拒绝的人,所以他人对我示好的时候我总是回以热情。好吧,我现在承认了,大三那年训练队里的点点滴滴都是我走出抑郁的一大良药。
可我终究还是个被抑郁缠身的人啊,一个不定期会半夜爬起来跪在被子里痛哭流涕喊“我很没用啊,怎么办啊,加油不起来啊”的人,也不容易吧。
我撬开学校通往楼顶的门,无数个夜晚站在楼顶边,想着,跳下去吧,跳下去一切都结束了。可我终究是怂了胆,退了步,只是就着夜色和不算多的星星,坐在楼边,双脚悬在空中,喝下了不知几杯酒,抽了不知几支烟。
大二开学那天,我又去了医院,结果还是重度,没有什么变化。医生建议我进行治疗,我拒绝了,露出一脸不知练了多少次的笑,说:“我没事,死不了,扛得住。”而那年,也是我写作最多的一年。
我在《倘若某天我逝去》里写道:“我愿意就这样逝去,我对我的人生再没有了兴趣,浩茫天地和平生诗句,都将替我铭记”。我在《画家》里写道:“呼~还好没有丢了命”。我在《悲秋》里写道:“坠日金轮老树长,接天流水酒微凉。哀雁红霞百愁应,泪沾裳。欲问此愁何日尽?恰如春草远还生。催醉倚阑寻不见,怅愁增。”我在《一封遗书》里写道:“这世间半壁混沌,另一半倒是清明,我正卡在这分界线之中,分不清倒底身处混沌还是浸泡在清明。”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我忽然觉得我整个人已经被折磨到通透,抑郁已经开始从各方面影响我的生活,我终于开始尝试去自救。
我开始写一篇抑郁的小说,让主角陷入抑郁,又逐渐走出来。写到他快痊愈的时候却写不下去了,因为我当时并不知道抑郁症痊愈是什么样的。我和主角一同在抑郁中无法走出。但是不得不说,在描述主角抑郁的过程中,我的抑郁有稍微得到缓解,大概是一种发泄吧。我也写了很多以我为模板的故事,比如《翟三金》,好吧我承认,如果我一直深陷在抑郁中无法自拔,那我大抵会成为翟三金那样的人。
我开始去思考,怎么样才会把抑郁赶跑,恰逢十九岁的生日,我想,索性将十九年的经历笼统的写一遍吧。于是我耗费三天的时间,写下了《十九》这篇文章,我在前边用儿时日记的语言去写,到后面愈发深邃,也愈发苦涩,当我写完通读一遍过后,倒觉得不像是我了。还是找不到门。
索性不再去管,我把我整日的时间都交付给了音乐与写作。我沉浸在其中,我无法自拔,也无法自救。我找了关于死亡关于抑郁的书来看,但是没一本看完的。对任何东西都失去兴趣的我,已经连自救的书都看不下去了。
要不试试喝药吧,我买了最便宜的帕罗西汀。不得不说的是,它倒是真起到了一点作用——让我躁动的心平静下来,除此之外,好像别无用处。
我尝试着向朋友求助,我找了几个自认为不错的朋友去倾诉,在其中也获得了发泄后的放松,然而很快我又一蹶不振起来。我也不愿意去寻求医生的帮助,我厌恶那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鸡汤与劝说。
我听到各式各样的人说【你要开心点啊】或者【你就是想不开,想开点就好了】,是啊,我病了,想求救,别人却回应我说【救什么救,你压根没病,只是矫情想不开】。害!管它呢,道理都懂,就像鱼活在水里,也死在水里。
我还是没变,即使是在悠长的假期里,我也依然焦虑不安着,睡眠很长却质量差。
我看了一部名为《超脱》的电影。这是一部不推荐看的好电影。没病的都要看出病的。好的作品分两种,一是发现世界的极美,二是挖掘人间的极苦。这部就是后者。
我还为此写了一篇影评,题名《如果你想死就看这部电影》。我把我自己代入到了电影中的每一个角色,不被人注意的老师,街头游荡的卖春女,服毒自杀的梅丽迪斯,最后是主角亨利。得!结果这部剧又再一次的撩起了厌世情绪。灵魂困在空壳中,好似《厄舍府的倒塌》中的兄妹,挠抓棺盖渴望超脱。看起来像是时代的说教,但它却是最露骨的真实。
我想,要不就这样算了,寻找什么出路?倒不如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走向死亡,我也的确这样做了,我不再去管其它,我任由着病情的走向,它渐渐蔓延到我身体每一个角落,融进血里,融进灵魂里。
我开始了每日凌晨入睡,八点起床,浑浑噩噩的去上课,懒懒散散的去带队。一切都跟正常人无异,是的,除了那时不时跑出来的厌世思想,一切都跟正常人无异。
学校的楼顶是我最常去的地方,自从那日撬开被铁丝栓上的门,这便成了唯一接纳我的地方了。我倒是始终没勇气跳下去,怕疼,舍不得父母,在侥幸着抑郁不曾猛地推我一把。嘿!得了吧,找什么理由,说到底,还是自己怕死,即使整日整日的想着死,但内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生的欲望的,就在即将迈出那一步的时候,那点生的欲望忽地放大,将我拉了回来。
抑郁本身并不会有太多的负面影响,相反,它是我们度过伤害和损失时的疗养情绪。但是,过度抑郁会影响大脑短路,让我们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三、我的灵魂与我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而我的存在却如此真实。
我没有去管抑郁的发展,我给自己的规划到了三十五岁,想着,三十五之前,我肯定是要死上那么几遍的,而且要成功上那么一遍。且,死之前我必须要留下那么几篇脍炙人口的文章,来这世间一趟,得让一些人记得我的名字。
于是,我同自己做了个约定。在我还没有写下一篇足够满意的文章前,我不再去谈论死这个字眼。许是真的起到了作用,做出这个约定之后,我可以感觉到我的胃口比平时大了许多,和队里的人也能更好的谈笑风生。这个时候,我即将离开学校去实习。
当我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时,我又不可抑制的抑郁了。唔~在这抑郁的催促下,我想着辞去这只干了半月的工作,至于去干什么我并没有想透,我当时也没有承认是抑郁所至,只是冠以一个放荡不羁的名号!
可是我终究没有辞职,这倒是不得不感谢我们经理了。那天同我坐在车上,点了一支烟给我,同我谈了不知几小时的话。我倒是已忘却了大部,只记得那句:“XX都可以,你做不到?”激起了我该死且消失已久的好胜心。也是在那一刻,我忽然醒悟,我像是比前日好些了——前日只算得一条咸鱼,好久未尝过好胜是些什么样的滋味了。
我不得不欢喜起来,我告诉自己要守住这份感觉,于是我去尝试着乐观起来。倒也得到了认可,起码在一些人眼里,我的确乐观起来了。
直到公司放假当天的聚会上,我醉了,无法抑制的醉了,丑态百出,第二天酒醒后我却很高兴——一个一直将自己封闭起来的人,在一场不认识多少人的聚会上敢于喝的烂醉,害!我想,我许是好了,我许是摆脱了抑郁的魔爪。
所以当日我便去了医院进行复查,等待结果出来的过程中,我忽然释怀了,想着结果如何其实也不太那么重要,毕竟那只是一张映着看不懂内容的纸,我觉得我好了,那便是好了,我世界的主宰者是我,而非别的什么。检测结果出来,是轻度,医生给我开药,我笑着说:“我是没吃药从重度跑下来的,而且我现在觉得我好了,更不需要药了。”说罢,我扭头便走了,向着回家的车站赶去。且当时我脑中浮现了一个特别中二的想法:我的背影,一定很帅吧……
四、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
好吧,现在我觉得我有资格谈一谈对抑郁的看法了,身为一个在生与死之间磨磨蹭蹭了六年的人,我想我是有这个资格的。
电影《美丽心灵》主人公在电影尾端有说:就像减肥者一样,不去纵容自己的食欲。
经历过的人可能才知道,抑郁其实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美丽。精神陷入抑郁情绪并不是痛苦,反而使你感到舒适,抑郁情绪好像在安慰你,头脑漫游着你是世上最可怜的人,你没有用处,你应该去死。但在陷入抑郁时,求生的本能和理智催促自己要走出来,你不能去死,这种抗争才是痛苦的过程。
所以,身边的影响是至关重要的。我很庆幸我加入了学校训练队,且站到了队长的这个职务,它让我去和更多的人交流,不再囚禁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当世界的多个位面交集时,会绽开不一样的光芒。
就在我想着有谁深刻影响过我的抑郁情绪时,脑中一闪而过,是YJ。我是个极度喜欢音乐的人,又以民谣为之最。而YJ也同样是一个喜欢音乐到极致的人,两颗相同的灵魂互相碰撞,这让我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风景。
YJ说:“民谣像是对这个世界妥协了,你应该多听听摇滚,对世界不甘的呐喊,从未缺乏敢于c翻世界的勇气。”
于是,他常常给我推歌,积极向上的歌占了大部分,不得不承认,这些歌,这个人,对我走出抑郁起了很大一部分的作用。
不得不说,我又重回了这个位面的世界,但又未完全回去,我依旧觉得我立与生之上,依然觉得自己有着不同他人的思想,只是我不再去苦苦寻觅死的契机,我也终究不会成为翟三金。
现如今,我已经爱上了积极情绪,因为它的确是好东西,会使我有笑容,做事高效,吃东西有味道,不做噩梦。
抑郁总是让我遍体鳞伤,但到后来那些受伤的地方一定会变成我最强壮的地方。在成功走出抑郁之后,才真切地感悟到:没有抑郁过的永远体会不到“心灵凌迟”般的痛苦,没有走出抑郁的也永远体会不到“如沐春风”的愉悦感受。只有走出抑郁后,才会对抑郁又更全面,更准确的认识,既体会了“摘胆剜心”的煎熬又感悟到“化羽成蝶”的蜕变,更能享受到“一览众山小”的豪迈、奋斗人生的价值和顽强生命的意志。
不管是训练队的各位,还是YJ,亦或是我的经理,我很庆幸相遇这些人。直到后来我抬头,也只看到一片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