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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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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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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多爹

阿多爹家住在一个城中村,从小父母双亡的他,靠着一亩菜地养活自己。那个年代都是靠着地吃饭,日子过的清贫却也不至于饿着。

后来年纪大一些了,阿多爹也奢望过娶媳妇儿这件事,可看着眼前残破的老屋,和自己穷的叮当响的荷包,苦笑着摇摇头后也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阿多爹是个好人,也有不少人给他撮合过亲事,可别人一到他家看到家徒四壁的房子,都纷纷退却了。

阿多爹会经常买一些糖果放在家里,有他喜欢的孩子从他家门口过时,他都会笑着给那些孩子几颗糖果,有时也会坐在门前的核桃树下的石头上,跟那些孩子聊聊天。

虽然一个人,日子也过的很清贫,可阿多爹还是很满足,他最高兴的事情就是看着那些孩子一天天的长大,直到他们都成家立业,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村里每次有红白喜事他都会去,坐下来跟村子里的老人一起喝几杯,也会给新人送上一个红包。虽然都笑着拒绝他,可他还是坚持的说着:“你小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阿爹没本事,看着你结婚了给你包个红包,不要嫌少。”

阿多爹六十多岁的时候,日子也一天天好过了起来,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盖起了楼房,种地的也少了,他种的菜也比以前好卖了很多。以前总是很少见他喝的酒,也隔三差五自己在核桃树下喝两杯了。

这天傍晚,阿多爹难得的在卤肉店买了点猪尾巴,又买了点自己喜欢喝的烧酒,美滋滋的准备回家。走到村口时,见到大家都在围着村口的告示栏看,阿多爹拉着一位村里的人说:“强子,这上面写的什么啊?”

那叫强子的中年人回答道:“哦,阿多爹啊,这上面写着,我们村子要被政府规划啦,以后我们这里就是城区了,听说还要赔钱、赔房子咧,好事啊,阿多爹。”

可阿多爹听后却皱起了眉头道:“那要是不愿意的怎么办嘞?”

强子听后笑道:“阿多爹,这么好的事情谁不愿意啊,政府赔钱了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谁都乐意嘞。而且听说赔的房子都是大楼房呢,好事儿啊阿多爹。”

阿多爹摇了摇头后回到家里,一边吃着猪尾巴,一边喝着烧酒,可满脑子都是拆迁的事情,“这要是拆了,以后我上哪里种地去啊?”阿多爹忧愁的想着。

一个多月后,村里各家各户都到村委会去领拆迁赔款和签协议书去了,唯独阿多爹一个人没有去。直到所有人都签完协议书后,村委会的人才发现只有阿多爹一个人没签,于是找到阿多爹进行协商。

那天,无论村委会的人如何跟阿多爹说,阿多爹始终就一句话:“种了一辈子菜了,把我地占了,我去哪里种地啊?”

村委会几次去找阿多爹谈话,可阿多爹始终无法迈过心里那道坎儿。村里的房子前前后后拆了几波,剩下的就只有在这片废墟包围中的阿多爹的房子和他的地了。

这天下午政府人员和村委会的人还有一干工程机械全部挤在阿多爹家的门前,阿多爹坐在院子里,一张小方桌前摆着一盘猪尾巴和半碗烧酒。院子门没有关,阿多爹看了一眼前面黑压压一片的工作人员们,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将碗里的烧酒一口喝下,转身走进住了几十年的屋子。

工作人员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阿多爹究竟要做什么,几次欲言又止想上前去看看,却又怕阿多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而停下。过了有十来分钟,阿多爹从屋里走出来,背上背了一个他常去卖菜背的背篓,手里拿着一把锄头和一把镰刀。

他缓缓的走到工作人员面前,望了他们一眼后叹息道:“拆吧,拆吧...”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

村委会的主任见到阿多爹想通了,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喊道:“阿多爹,放心吧,我们会给你安排好的。”

阿多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向前走着,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他背着背篓的背已经有些弯曲了。

政府的人没有骗阿多爹,帮他搬进了新房子,还在城边上给他找了一块儿地,并送给他一辆电动三轮车,方便他每天前去种菜、卖菜,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买些东西去看望阿多爹,并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地方。

阿多爹笑着说,这儿什么都好,只是说话的人少了,大家都住在楼房里了,见面的机会也少了,一个人有些冷清。虽然去年村里的孩子送给他一只狗狗,陪伴着阿多爹,可阿多爹年纪越来越大了,却一直是一个人,无论怎样内心还是觉得十分空虚。

几年后大多爹安静的离开了人世,村里的人自发的组织着为大多爹办了丧事,最后将阿多爹葬在了那块菜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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