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黄了 柿子红了

                                                                          杨金辉

我们小学毕业的那年深秋，勤工俭学的玉米田正是收获的时节。年轻漂亮的于梅老师带我们利用周末开始在校田里收割玉米，这时，我们却突然听到一个令大家最为震惊的消息——于老师要做新娘了！这个消息对每位同学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震动，它像一只无形的巨手，一下把我们的心给揪了起来，大家彼此不敢声张，只是私下里开始了悄悄话：

是真是假?

那还有假，我亲眼看到老师的丈夫和家人送来了彩礼，有老有少好几个呢，他们说的话我听到……！

那于老师什么时候……？

说是这月的农历十六，待要走，三六九嘛。

呀，老师就这样撇下我们做新娘啦……？

那可不，老师做了新娘，我们就进入中学了；再说老师也不能总教我们啊，其实我们一生要经历很多老师的。

老师在带领我们在校园里剥玉米时，我就想问她，可总有点说不出口。老师在带领我们把一嘟噜一嘟噜的玉米挂上柿子树杈时，我望着那红红的柿子和一片片金黄的玉米不知怎的一种依恋之情油然而生：玉米黄了，柿子红了，老师要做新娘了，于是我禁不住地问：老师，听说再天你要……？

一个突兀的询问，让老师一下子憋得满脸通红，半天才扑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看看我再看看其他同学，然后才说：同学们，老师这几天就要出嫁了，老师已经晚婚好几年了，跟我同龄的姑娘很多都已生了娃，说起这老师是落后的……！老师说到这眼睛有些红润了，她眨了几下眼，又继续说，孩子们，你们一天天长大，老师不能再教你们了，老师祝愿你们以后要好好学习，将来有更大出息！老师的家就在离这十几里的村子，以后你们要是想见老师的时候，就去找我，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老师说完这些的时候，就开始往树杈上垛玉米，玉米在柿子树下金黄金黄的很是好看，特别是夕阳映照的时候，老师的身材与红红的柿子和金灿灿的玉米形成了一幅很美的画面，那应是一幅乡村最美的画。这时我听到许多同学在情不自禁：老师真美！

这夜我没有睡好。满脑子都是昨日傍晚老师在柿子树下挂玉米的情景，只是这时夕阳下的老师更立体了，尤其她的笑靥，简直就是一颗熟透了的红柿子！一会儿，便是我们在玉米地里一起收玉米了，一只毛毛虫爬在了老师的衣襟，我们赶紧喊，老师毛毛虫！老师笑着说，给我拿下来啊……不一会身后有人又喊，老师，我们的身上也有毛毛虫！老师这会不慌不忙地笑了，拿下来，用脚把它踩下……！不一会，有人又说，老师，我看到好多长长的大大的蚂蚱！老师这会高兴了，好，这个我们要把它带回家往油锅里一炸，那可比什么都好…… 就这样，我们又跟随老师逮了很长时间的蚂蚱……

就在老师出嫁的前一天，不知是哪个学生出了一个好主意，把学校那棵柿子树的柿子全摘了为老师送行。这个行动可是秘密进行的，我们几个同学爬上树，分好树杈相互照应，不一会那颗果实累累的柿子树就被摘了个精光。那红红的柿子真是喜人，我们在秘密策划天不亮时分别给老师送行的事儿，狗蛋和岗子主动承担拦截花轿，我们便承担给老师和每个来娶亲者分发柿子，送行中我们头戴蓝色布帽，用剪子在布帽上剪出两个小窟窿，就这样我们开始有序行动。

可老师一看一群小鬼在向大家分发柿子，眼泪扑簌而下：谁让你们把学校的柿子给摘了，那是不行的，你们不能这样……

我们这时便一起唱起我们昨天新编的一首童谣：玉米黄了，柿子红了，我们的好老师却要出嫁了，一颗柿子一颗心儿，祝老师您永远美丽……

我们几个小鬼眼看着老师拨开花轿泣不成声：狗蛋，岗子，你们回去吧，回去吧…… 你们这样我都有点不想走了啊……

锣鼓和唢呐声中，老师的花轿渐渐远去，就在这时，我们看到晨曦中一个大火球跃上山顶，也像一颗大大的红柿子！那是一颗美丽的红柿子，那是一颗酸涩的红柿子！

这时，我们再次高歌：玉米黄了，柿子红了，我们的老师却出嫁了……

这时，我们再次看到我们的老师一双美丽的大眼，一张团团的笑靥，就更像一颗红红的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