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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金辉 歌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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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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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小说参赛作品:火光

枪声时急时缓,邢婶知道花山坡又是一次不小的战斗。晚霞似火把村庄染得一片酚红,日头像老天的挂念和心疼的目光,谁看着得有点心疼和眼酸。这时她自然想到村外丈夫和小凯,怎么这时候了还不回来?一个月前,他就是带领村民在玉皇山救伤员,被子弹划了一道血口子,好在没大碍,没大碍还养了个把月呢,眼下最让她担心的就是怕再遇到这种糟心事儿。

邢婶想到这,就想去村头张望,她刚要出院门,院门就呼啦一声开了。只见邢叔和邻居家的二铁蛋抬着一副担架气喘吁吁地闯门来,邢叔边走边喊:“孩他娘,孩他娘,你快点……来搭把手!”

邢婶迭忙赶上前:“呀,这……这……快快,先里屋,里屋……”

走进里屋,担架上的八路军战士已经昏迷不醒,邢叔说:“方排长左腿重弹,流了好多的血,得马上请郎中做手术。”

邢婶:“你们先简单给他包扎,我去请肖郎中,方才我还看到他从咱门前经过呢 ……”

……

方排长慢慢睁开双眼,他先看到的是一个灰色的房顶,左一瞧只见身旁坐着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热心大婶正在为他缝补军衣。这神态他看着特亲切,就像自己参军前热心对他的亲生慈母,他本想说几句感激的话,可话到嘴边却是:“水 ……水 ……”他的声音有点虚弱,几乎是从牙缝里发出的叹息。

邢婶赶紧起身:“小伙子,你可醒了,你这一觉睡得可真长 ……”邢婶边说边为他倒水,然后走上前又扶起他,她边喂水边嘱咐:“你慢点,慢点……”

这时,邢叔拎着一只桶水走进屋来。邢婶忙说:“他爹,快,快来,方排长醒了……”

邢叔一听,放下水桶笑着来到里屋:“呀……方排长,你可醒了,你已昏迷两天了,前天郎中已把你腿上的子弹给取出来了,好在没伤到骨头!”

方排长:“谢谢了,叔,婶。”

邢叔邢大神俩人对视:“谢什么,你们打鬼子也是为了咱老百姓嘛。”邢叔说。

邢婶:“你们先说着,我去做饭。”

话音未落,儿子小凯头戴一顶柳枝帽,脖上挂一双布鞋,手拎一条大鲫鱼急匆匆赶回家来。他隔几步就喊:“爹,娘!看我抓到了什么!”

邢叔虽有些高兴反而却责怪:“这孩子,不好好放哨,又下河去啦?”

“嘿嘿,我们小队轮流放哨,我抽了个空儿,给八路军大哥摸了条鱼。”小凯笑着眉飞色舞。

“呵呵,正好,今天可以好好给方排长补补身子!”邢叔笑道。

邢婶接过鱼到灶房去了。小凯挠着头,笑着,跑到方排长旁边忙问:“八路军大哥,你能给我讲讲你们在玉皇山打鬼子的事吗?”

“去去去,方排长刚动了手术,哪有这心思,赶紧去帮你娘做饭去!”邢叔有点不耐烦。

“哎 ……好嘞。”小凯凑到方排长身边:“八路军大哥,你等着,过两天我给你摸几个野鸭蛋,那玩意才有味呢!”说着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孩子,从小野惯了,方排长,你可别往心里去。”邢叔说。

方排长:“叔,别这么说,这孩子,一看就机灵。”

……

邢婶放好刚刚蒸好的杂面饼子,又开始炖鱼。小凯这时跑进灶房:“娘,我帮你烧火。”

“哎,好,添柴时要少点,炖鱼需要慢火。”邢婶边忙边说。

“好嘞。”小凯烧着火,嗅到了杂面饼的味道。

“好香啊,”小凯边说边掀开杂面饼上面的笼布:“娘,这又是烙饼又是炖鱼的,咱家今天有点像过年了嘛 ……”小凯边说边上前摸着杂面饼。

邢婶急忙训道:“小凯,这个你不能吃!这是给方排长的。”

“我知道。”小凯噘着小嘴儿看着眼前的饼,想吃一口的样子,却不忍心。

邢婶说:“你赶紧把饭给方排长送去,小心手烫。”

“知道。”小凯端着饭应声而去。

邢婶看着小凯的背影叹口气:“唉,孩子……”

……

下午,邢叔正在专心地做拐杖。小凯跑过来问:“爹,你又在做什么?”

邢叔说:“在给方排长做拐杖,过几天他就能下炕,这就能用上。”

“哦……”小凯看着父亲做着拐杖,好奇地问:“爹,这拐杖你做得真好。”

“那是,给打鬼子的人做拐杖就要用心,要不小鬼子都笑话咱。”

小凯笑了:“爹,你真逗,你说方大哥养好了伤,能到部队找到我大凯哥吗?”。

邢叔突然停下手,表情凝重:“不好说,部队天天行军打仗,哪那么好找啊。”邢叔说着又继续做起拐杖。

小凯看着父亲:“爹,等我长大了,也要像我大凯哥那样参军打鬼子!”

邢叔乐了:“呵呵,爹更希望没等你长大,鬼子就被打跑喽。”

小凯望着父亲,拿起父亲已经做好的一只拐杖比划着:“叭叭——”

方排长斜躺在炕上,听着屋外邢叔爷俩的对话,扭头看一看在一旁正在为他叠军装的邢婶说:小凯真是聪明,得让他早点学文化 ……”

邢婶看着方排长笑了:“是啊,这不都快十三了,可这村里还没有识字班。”

方排长:“婶,那 ……我可以教他识字,从现在就开始。”

邢婶迭忙说:“那敢情好,难得你一片好心。”

方排长:“婶,听说您大儿子也在咱队伍?”

邢婶停下手里的活儿,愣了一下。语重心长:“是啊,他叫邢大凯,前年走的,参加的是黑铁山廖司令的队伍。”

方排长坐起来:“婶,他今年多大?”

邢婶:“跟你差不多,十九岁了。一听说鬼子要打过来,瞒着我跟你叔就参了军。这一转眼快两年了,一直也没给家里捎过信……”

方排长:“婶,您别急,我回部队后好好打听打听,说不定哪天就能找到他。”

“那敢情好……”邢婶眼圈一红望着方排长,“等下,”说着从柜橱里拿出一个蓝花布包,打开原来是把长命锁,她拿起长命锁递给方排长:“你要是能找到大凯,把这给他,告诉他家里一切都好,让他放心打鬼子……!”

方排长接过长命锁半天才说:“好……有爹娘的牵挂真好……”

“怎么?方排长,你的家……?”邢婶问。

方排长眼睛潮湿,抬头看着邢婶:“当年我爹给八路军送药,回来的路上被鬼子杀害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一名共产党员。我娘也是在一次鬼子大扫荡中被害。是乡亲们连夜把我送出了村 …… 后来,我参军了,从那我就把部队当作唯一的家。”

邢婶看着方排长深情地说:“方排长,没想到你也是个苦命娃,孩子,等打完仗,就回这,这就是你的家!我和你邢叔还有小凯,咱们是一家人。”

方排长望着邢婶欲言又止:“哎……婶……”

一个温暖的清晨,邢叔正在院子里钉着弹箱,方排长拄着拐杖从屋里走出。

邢叔见方排长出来,忙停下手里的活儿:“孩子,你现在还得多休息,当心伤口……”

方排长:“叔,我没事儿,总在炕上躺着,身板得都要生锈了,还是让我走走得好 ……”方排长边说边走,“我婶恨不得哪天都得让我吃好,这阵子真是光长肉了。”

邢叔:“这不是多吃点能让你伤口好得快嘛。”

邢婶在堂屋搭话:“他爹,让孩子活动活动,自然就有了饭量 ……”

方排长笑道:“哎,你看我婶儿。”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口来人了:“老邢,老邢……”

邢叔开门,村民二铁蛋走进院来。

二铁蛋对着邢叔耳边轻声说:“区里刚来通知。说是今晚要送酒 ……”

邢叔点点头:“好,你去通知其他人,都带好家伙,天一黑我们就出发。”

二铁蛋:“哟,方排长能走动了啊。”

“可不是么,这不多亏邢叔和邢婶,整天想着法儿伺候我,村里的乡亲们也整天给我送这送那,你看我吃的,都胖了 ……”方排长忍俊不禁。

二铁蛋:“咱们老百姓和八路军是一家人,应该的。”

二铁蛋离去,邢叔冲着屋里嚷:“孩他娘,你给我准备点干粮。今晚我们要去‘送酒’。”

邢婶在屋里说:“早就准备好了,人一来我就知道了。”

方排长不解地问:“叔,你们这送酒 ……?”

老邢赶忙解释:“方排长,不瞒你说,区里在这建了一个兵工厂,专门制造手榴弹。刚才区里来通知,今晚上要把一批弹药送部队去。我们管这叫‘送酒’,因为这是专门给鬼子预备的烈酒,你在家好好歇着,明天一早我就赶回来。”

方排长:“原来是这样。叔,那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真是辛苦你们了,我也替战士们谢谢乡亲们 ……”

邢叔:“嗨,别担心,这都是我们支前队伍应该做的,你歇着,我收拾去了。”

“好。”

邢叔转身寻小凯。

“小凯——小凯——!”邢叔嗔怪地喊:“这臭小子跑哪去了。”

“唉,爹,我回来了。”只见小凯跑进院里。浑身脏兮兮的,手里拎一个破竹篮。

“你干什么去了!瞧你弄得这一身……!不知道有任务吗?!”邢叔埋怨道。

方排长走到小凯近前,拍了拍小凯身上的泥土:“叔,你别说他了,他还是个孩子。”

此时,邢婶也出来训斥小凯:“你说说这孩子,一大早就不见人了,瞧你这一身,赶紧去洗洗!”

小凯:“爹,娘,咱们家能吃的都没了,也不能光要大伯叔叔们;我,我是去给方大哥摸野鸭蛋去了 ……”说着他揭开竹篮,递给邢婶。

邢婶摸着小凯的头,说:“哎!你这孩子,也不说一声。赶紧吃饭去吧。”

方排长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睛潮湿。

邢叔走上前,看着小凯脏兮兮的一身,摸着小凯的脸心疼地:“以后也得爱惜一下自己,干啥也得知会一声嘛。”

小凯抹一把额头:“爹,今晚又有任务?”

邢叔心平气和:“是的,吃完饭赶紧收拾。”

小凯:“是!”小凯应声赶紧回屋。

邢婶拿上鸭蛋走近灶台,开始忙活起来。

方排长问:“小凯也去吗。”。

邢叔:“是的,我们每次运送弹药都是晚上,所以就让孩子们在四周山头做好警戒……”

方排长说:“也难为小凯了……”

邢叔感叹:“小孩子好隐蔽。若真遇到鬼子,也不容易引起注意。好几次都是多亏了孩子们。”

方排长:“邢叔,你们一定要多提防,鬼子可是狡猾得很。”

邢叔:“哎,放心吧。”

这是一个无月之夜,漆黑的夜晚只有漫天的星斗在眨眼。

邢叔伙同几个年轻人,扛着弹箱快速前进。他不时地催促:“快,快,看着脚下 ……”

……

这几日,方排长的伤情一日比一日好,这时不知怎么他竟格外想念起连队的战士们了,想得久了,心就有点闹得慌。他多想早日回到部队,与战士们一起打鬼子,到如今战士们也不知情况怎样,最担心的是哪个战士会出什么不测 ……

清晨,邢叔又在做木活,邢婶烧火做饭。方排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出屋子,来到邢叔旁边。

邢叔看到方排长起得早,说:“你也起来啦 ……”

方排长走上前“邢叔,你做啥呢。”

邢叔:“这阵子仗打得紧,多做点装酒的箱子。”

方排长愣了一下说:“哦 ……我来帮您。”

邢叔:“这可不行,你的伤还没好。”

方排长边拿起锯子说:“叔,您看,我伤的是腿,胳膊这不是好着么。您就看我的。”

邢叔只好说:“你可当心,这边,看着画的这条线锯。”

方排长:“哎,好。”

邢婶在堂屋看着这爷俩,脸上挂着喜悦。

这时小凯跑出门来:“爹,娘,方大哥,我去放哨去了。”

邢叔:“去吧。看好各个路口。”

小凯:“哎。”

方排长说:“小凯,你过来,”

小凯来到方排长身边,方排长掏出一支铅笔递给小凯:“给,这是给你的。”

小凯疑惑地接过铅笔望着上面的五角星:“方大哥,这个是?”

方排长:“这是我们打完胜仗,上级奖励的。送给你是要你好好学习写字,将来做个有文化的人。”

小凯转身看看父母,父母点点头,小凯才把铅笔装进口袋,立马一个敬礼:“谢谢方大哥!”

方排长笑脸立即变得严肃:“邢小凯同志,听令!目标玉皇山,向后转!跑步走!”

小凯:“是!”小凯一个立正,一溜烟地跑出家门。

邢婶笑着喊:“小凯,把门带好。”

小凯应道:“好嘞。”

邢叔:“这孩子呵呵。”

方排长看看小凯跑出,若有所思地摸一下腰襟 ……

邢叔侧脸笑着问:“又想部队了?”

方排长:“嗯……也不知道大部队现在怎么样了……”

邢叔:“放心吧,一定能把鬼子打跑!你安心养伤,别多想了。”

方排长:“嗯……邢叔你说……”

话音刚落,只听村子突然传来两声枪响,爷俩闻声望去,随即互视一眼,顿时紧张,邢婶也从屋里跑出来。

只见鬼子在伪队长的陪同下,已经入村扫荡,搜杀中,村里乱作一团 ……

方排长掏出了驳壳枪上膛:“是鬼子!”

邢叔:“这鬼子从哪摸进村的?八成是对着兵工厂来的!”

邢婶顺着大门缝往外看,着急地说:“他爹,村里都是鬼子……”

邢叔:“走,去后院!”

三人来到后院门。从墙头石缝望见外面的日军正在挨家搜索。

邢叔:“鬼子是从后山上来的。这边也出不去了!”

方排长:“叔,婶,你们快躲起来,这交给我!”

邢叔:“不行,还不知道外边什么情况,你的伤也没好。”

方排长拿着枪拄着拐杖要冲到门口:“没时间了,你们快走!”

邢叔赶紧拦下:“等等!”思考片刻又说“走,下地窖!孩他娘,拿东西。”

邢婶:“好。”

邢叔搀着方排长往地窖走。邢婶进屋收拾东西。

邢叔帮方排长下到地窖,对着窖口喊:“孩他娘,把东西顺下来。”

地窖口邢婶应声:“好。”

邢叔拿起包裹递给方排长:“给,你拿着”

方排长打开包裹一看是两颗手榴弹:“邢叔……”

邢叔:“记住,一会儿上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我上去,你可记着我的话。”

邢叔爬上窖口,赶紧和邢婶拿干柴盖窖口,就在这时,“砰!哐——!”大门突然被撞开,伪队长疤瘌眼带着一个日军小队长和五六个日本兵冲进院里。

疤瘌眼:“喘气的都给老子滚出来!”

邢叔邢婶这时赶紧强作笑脸:“哎老总,太君,你们这是怎么了?”

疤瘌眼:“废什么话。老实点。站好!”

邢家夫妇站在原地。伪队长回头对日军小队长示意,日军小队长一挥手。几个日军和伪队长进屋搜索。

日军小队长背着手,打量着邢家夫妇。片刻,后院一名日军突然一声大喊:“有情况!”只见一名日军端着枪正对着地窖口。

日军小队长来到地窖口。见下面一片黑漆漆,指着疤瘌眼质问:“这里面有什么?”

邢叔忙解释:“噢,老总,这是我们的地窖,地窖。”

邢婶也忙解释:“对对,存地瓜的。”

此时,地窖里的方排长躲在地窖一侧,密切警戒着地窖口,他已经做好一切准备。

日军小队长看看地窖,走到邢家夫妇面前:“听说你们村子里有个兵工厂,你们要是说出来,皇军会大大地奖赏。”

邢家夫妇:“太君。我们是良民,这么热的天,哪来的什么冰……?”

疤瘌眼:“混蛋!别在这跟皇军说谎话!问你们什么,你们就老实交代!”

邢叔:“哎哎,是是,老总,太君,您问什么我说什么。”

日军小队长:“这里面有什么?”

邢婶:“这就是个地窖。是存地瓜的。”

疤瘌眼不管邢家夫妇怎么解释,用枪对着地窖口,叭叭就是几枪。见地窖没反应,便转身对日军小队长说:“太君,安全。”

日军小队长眼珠一转手一挥:“嗯!”

两名日军赶紧下窖。第一名日军刚下到窖里,只听“砰!”一声枪响。第二名日军赶忙往后一缩:“八路——八路——”

此刻,院内的日伪军毛骨悚然。

疤瘌眼跑到日军小队长跟前:“太君,太君!下面真有八路!”

“混蛋!”其中一名日军边说边拿出一枚手雷就要往窖下扔。

日本小队长一把拦下,来到邢家夫妇面前笑道:“良民?”

邢叔:“哎,是,太君,良民。”

日军小队长脸一变扇了邢叔一个嘴巴:“八嘎!”

呼啦啦,几个日伪军几把枪一起对准了邢家夫妇。

邢婶急忙扶住邢叔,愤怒地瞪着眼前的几位日军。

疤瘌眼:“他娘的,敢骗太君,老子看你们是不想活了!”说着用枪对准邢家夫妇。

日本小队长:“慢!”

疤瘌眼停下,日本小队长指指窖口:“要抓活的。”

疤瘌眼:“明白,明白。”

疤瘌眼眼珠子一转,对邢叔说:“你,给我……下去,把八路带上来。”

邢叔:“老总,我真不知道这里会有八路……”

一名日军:“八嘎”说罢用枪托搗一下邢婶,邢婶噗通倒地。

邢叔着急:“你们冲我来!对女人动手什么本事!”邢叔想去扶邢婶,被其他日军用枪挡住。

日军小队长走到邢婶面前边说边扶起邢婶:“对女人要有礼貌,这个皇军知道……”

邢婶挣脱日军小队长。只见小队长把枪对准了邢婶,并看着邢叔:“下不下?!我数到三。”

邢叔着急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小队长:“一……”

邢婶坚定的眼神传神地望着邢叔:“他爹,别管我!”

小队长:“二……”

邢叔下定决心:“我下!”

小队长乐了,收起枪:“哼哼,早这样多好。省得受罪。”

邢叔上前扶起邢婶:“孩儿他娘……”

邢婶:“他爹,你下吧……”

疤瘌眼催促:“快点快点!”

邢叔不舍地走向地窖,回头看看邢婶,下了地窖。

邢叔下到地窖里,方排长一看是邢叔,收起了枪一瘸一拐地上前:“邢叔,你咋下来了,邢婶怎么样了?”

邢叔扶住方排长:“事情到了这一步,咱只有拼个你死我活!”

方排长:“不行,我得上去。”

邢叔拦住:“你上去就是送死。”

方排长:“我是军人!我不能连累你们!”

邢叔拉住方排长:“孩子,我是共产党员!”

方排长一愣。

邢叔接着边给方排长正军帽边说:“打宣誓那天起,我就做好了为党牺牲的准备。”

方排长望着地窖口,着急地说:“邢叔,你就让我上去吧!”

邢叔拦住方排长:“不行!”

地窖上,邢婶面对日军愤怒不已,她定睛看到日军身上的手雷,眼睛一亮扑向日军,她想趁机抢到日军一枚手雷,就在这一刹那,一名日军 一刺刀刺向邢婶,邢婶惨叫一声倒在窖口:“他爹……”

邢叔边用手砸着墙壁伤心地喊:“孩他娘!……孩他娘啊……!”

方排长悲痛地摘下帽子,泪眼婆娑,情不自禁地哽咽道:“娘 ……”

日军小队长看了看已经死去的邢婶,回头给了疤瘌眼一个眼神。疤瘌眼赶紧凑前,对着窖口喊:“下面的八路你给我好好听着,皇军说了,你不想连累下面的老乡,就赶紧投降吧!只要你肯投降,皇军保证不杀!”

窖下的方排长与邢叔相互对视。

方排长:“叔,我不能再连累你。”

邢叔:“孩子,上面的架势谁上去也是个死。”

方排长狠狠地拍一下腿:“唉!都因为我这腿!”

邢叔扶住方排长,双手放在方排长双肩上:“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咱们跟鬼子拼!”

方排长:“我要给我婶报仇,不,是给我娘报仇!”

邢叔:“好!今天我们就让小鬼子给咱铺路。”

方排长坚定地点点头。

邢叔凑到方排长耳边说:“咱们这样……”

疤瘌眼在窖口继续大喊:“哎,我说下面的八路,老子说了半天,你听见没有!再不上来皇军就把你们统统活埋!!”

这时,只听邢叔对着窖口喊:“老总,八路被我说动了,答应上去了。”

伪队长一听乐了,赶紧跑到日军小队长面前:“太君,太君!八路投降了……嘿嘿。”

日军小队长高兴地点点头“嗯!很好。”

疤瘌眼这会眼珠一转,把篮子慢慢放下,边放边说:“下面的八路听着,先把枪放筐里!”

很快,篮子顺到地窖。

邢叔给方排长使了个眼色。

“嗯!”方排长把枪、弹夹、统统摘了下来。

方排长拿出邢婶给他的长命锁:“叔,看来我没法帮您找大凯了……”

邢叔拿过长命锁,顺手把长命锁放在方排长的脖子上:“其实大凯已经牺牲了,现在你就是大凯……!”

方排长看着眼前的邢叔,激动地一个军礼:“爹……!”

邢叔赶忙扶住方排长轻声应道:“哎……哎……”

方排长望着邢叔:“爹,咱们动手吧!”

邢叔应道:“嗯!”

方排长把两枚手榴弹递给邢叔,也把窖下日军身上的两枚手雷放进篮子……

邢叔很快将手雷和手榴弹捆扎在一起……

“老总,放好了,拉吧!”邢叔对着窖口高声大喊。

邢叔托着篮子瞬间拉开弹线……

爷俩一起望着篮子,眼看着一丝青烟缓缓而升……

方排长拿出最后一枚手榴弹:“爹,这壶酒我们和鬼子一起干!”

邢叔点点头。爷俩依偎在一起同时握紧了手榴弹……

随着篮子缓缓上升,日军围着疤瘌眼拉着篮子渐渐到了地窖口。方排长撕心裂肺的喊:“娘!儿子回家了——!”

“轰…… ”一声巨响,火光冲天。

寂静。

寂静。

大山深处一首童谣传来:

“风儿轻了,花儿开了,花儿会唱歌,和着风儿告诉你,这是俺的家,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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