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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本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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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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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案

 树和刀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树是树,刀是刀,也可以说是两个区分不同的名词而已。

树柔。刀硬。从名称上,可以见出它们各自的性格。

树和刀要是相遇,会发生什么呢?没错,会要牺牲一个生命。说白了,就是刀要杀了树。这就引出事端,有了下文的一场对话。不要说树和刀只是两个不同的物体,它们哪有什么可说的话语。

不信不要紧,一个人只要静静心,屏声静息,那一种生命传出的声音,慢慢会能听到。

事情起始,是刀找上树的。谁都知道,刀找到谁的头上,和谁谟面,肯定不是一件好事,也可以说是 “祸从天降”,在你没有意料的情况下,灾难已经临到。

树一看见刀,明显的惊慌不已,一股不祥的气息扑面而来,它感觉到危险不期而遇,正一步一步向它逼近,那股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不经意间,它的枝丫抖了几抖,有一片、一片又一片的叶片飘零而下,离开了母体。

刀看出了自己的杀气:叶片競兢而颤,它们宁愿自己挣脱母体,也不想让刀刃而伤,落到支离破碎的境地。

这是生命将逝的征兆,一袭凉意涌上,树黯然神伤,一声悲叹自发而出:难道生命就这样到此而终?

刀已经举起。

不过,谁个又想轻易放弃生命。

在这举刀的一瞬,树想做最后一份努力,就像一个落水的人,求生的欲望在支撑着,他四处打量,总想寻找到一棵救命稻草,来度过涯口;虽然无望,但谁不抱着有奇迹出现。树就幸存着这样一丝希望,它不想让自己的生命就此灰飞烟灭,它渴望生命。

于是,有了下面的一场对话。

树:你别。

刀:没办法,我刀在江湖,身不由己。

树:你真的要置我于死地?

刀:谁叫我是刀呢,你该知道刀的使命。

树:说来理由,为什么突然要向我开刀?

刀:看你说的,是我向你开刀?

树:那是谁,我一向安分守己的,从不招惹是非,与邻为善,一直是个良民呀!

刀:说这些没用,生死有命,只能说你的寿数已尽,阎王爷要是向谁招手,谁又能拦住它的脚步呢。

树:别回避我的话,我想知道,是谁要夺取我的性命。

刀:除了人,还会有谁。

树:我不信。

刀:你怎么不信呢?

树:因为人一直对我呵护有加,他怎么可能对我做出这样的事?

刀:怎么呵护有加,我倒要见识见识。

树:因为自小长大,这人没少给我关爱,浇水、修枝……点点滴滴,我可一直都记着呢。

刀:就是这样呵护?

树:远不止呢,一次为了我,他差一点和人动了手。

刀:说来听听。

树:一次有人折了我的枝条,他上前理论,话不投机,两人差一点“大动干戈”。

刀:可我没听出感人之处。

树:可它的一句话足以打动我。

刀:什么话?

树:他说树也是一个生命,你这样撕扯,它会疼呢。

刀:这话动心。

树:可是人心变化莫测,就像七月里的天气呀。

刀:是的,你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对你“大刑伺候”。

树:可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什么地方得罪人了,要遭来这样一个横祸?

刀:没有,他只是相中你了。

树:我更不明白了,相中人家,还要痛下杀手?

刀:这正是人的不可理喻。

树:既这样,你为什么要听命于他,你不怕背上一个杀生罪名?

刀:你还要来教诲我?

树:不是教诲,我只是让你少背罪名而已。

刀:我背着的罪名还少吗?

树:你怎么这样看待自己?

刀:我很纳闷,你不知道我另一个别名?

树:什么别名,我孤陋寡闻,还真不知道。

刀:难道你没听到人们的嘴里常常将我比做凶器,从我诞生的那一天,当我被人高高举起,我就不再仅仅是一把刀。

树:你没想着有一天,你去改正你的形象,比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刀:呵呵!

树:你笑什么?

刀:我的笑意你还不明白?

树:恕我愚钝。

刀:难道刀的命运,还会由着自己掌控?

树:喔,这一点,我倒忽视了。

刀:这不,我又开始充当“侩子手”了。

树:原来,是我曲解了你。

刀:你能看透就好。

树:好吧,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你得告诉我,这人为什么突然要加害于我?

刀:劝你还是不知道。

树:你不愿意说?

刀:说了,你会心寒。

树:生命即将不在,还有什么能让我心寒。

刀:你何苦要知道。

树:难道在临死之前,连一个小小请求,你都不愿意?

刀:你真的想知道?

树:那是。

刀:好吧,你一意坚持,我也不能拂了你的面子,只是我说出来,你要压住心跳。

树:你的啰嗦,真的让我心烦。

刀:那我就直言,这人上了年纪,他相中你的木质,他想用你的身板,来打造一付棺材。

树:……

刀:你怎么不说话了?

树:我在怀疑,我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会有这样难以置信的事?

刀:没错,刀说话从来掷地有声。

树:我多么希望刀也有出谎言的时候。

刀:可惜刀不出谎言,出谎言肯定不是真正的刀。

树:这是注定的一个劫难吗,我是求助无门了吗?

刀:我也不想看到你落到这样的结局。

树:真想不到,我生存多少年,风霜无奈,肆雪望畏,而人借助你,却能毫发无伤地了结我的生命。

刀:不要这样感叹,生命反复,谁个又能终老不死。

树:可是这样平白无故丢掉性命,换了谁个,不是欲哭无门。

刀:还是安定一个情绪,看开了,哪个没有落叶归根。

树:你没有我的感受,不会有强烈的求生欲望。

刀:我能看见,你的身子在晃,你的头在摇,你的愤怒一定像火焰在燃烧,我真后悔告诉你这个起端。

树:我的遭遇,难道不够怜悯,这突如其来的变数,说是死亡,不如说更是一种耻辱。

刀:不必这样,权当没听见我的话,就当是吹过去的一阵风。

树:我不再哑言,我要倾述,我要让人看到我内心的直白,他对我的残忍,不感到有羞愧的颤抖,

刀:你还有遗言?

树:不是遗言,我只是请你公正地评论一下。

刀:好吧,这个可以有。

树:那一年,是哪一年,我记不得了。

刀:这和时间有关系?

树:因为那年正闹饥荒。

刀:该不是你有恩于人?

树:正是这样。

刀:说来听听,反正不差这一会功夫。

树:你也能看到,我是一棵榆树,饥荒到来,这人就是依靠着我,摘取我身上嫩绿绿的叶片,度过一个又一个日子。

刀:这倒是功德无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树:可我得到什么,会是今天的“刀临刑场”。

刀:这不是刀的罪过,刀只是受命而已。

树:你别自责,我只是感叹人的寡情无义。

刀:人间有话,好了伤疤忘了疼,指的就是他们。

树:难道这人真的不记着我的一点点好处,对我没有一丝丝留念?

刀:不是没有。

树:他还能记着我的好?

刀:不是一回,,我听过他嘴里一次次点赞你的话。

树:算他还有良知,没有全然忘记。

刀:你想知道点赞的话吗?

树:你要守口如瓶也行,好听的话不听也罢。

刀:这一点,我倒不想隐瞒,让你见识一下人的真面目。

树:你的语气,怎么让我觉着不妙。

刀:这是自然,说出来不会让你又生一层伤感?

树:要是这样,还是免开尊口,何苦在我的心坎上再撒一把盐。

刀:我许诺的话,不会藏藏掖掖。

树:但愿这对我不是又一个“晴天霹雳”。

刀:你有心里准备就行。

树:我觉着心在瑟瑟发抖。

刀:我可能要吓着你了,这人常常说你长着一付好身板,他栽培你,就是等待这一天。

树:这无意于是一个比“晴天霹雳”还要“晴天霹雳”,人的满口仁义,欺世盗名,他们说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可他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刀:仁义的是你,你不知道人间还流传一句:恩将仇报。

树:事情不临到自己头上,谁能料到人的喜怒无常。

刀:人的伪装,极其巧妙。

树:不是巧妙,是他们时时标榜,给自己镀上了耀眼的光环。

刀:正是,他们杀生,还有动听的“美曰其名”。

树:就像现在,他夺取我的生命,就是为了区区一口棺材。

刀:多么“美妙堂皇”,有了这个遮掩,他的杀生,成了合理要求。

树:却让生灵不寒而栗。

刀:人常说刀是冷酷的,依我看,人的冷酷,有时连刀也自叹不如。

树:那我想问,人死了,不就是一把灰,他怎么还想着要一付棺材?

刀:人很迷信,他不想死后,睡在一只小匣子里。

树:他以为人死后还有魂灵?

刀:可能。

树:那我想问,人有没有顾及到我的魂灵?

刀:可惜人听不到。

树:你能不能替我传达一下呢?

刀:对不起,我从来不和人对语。

树:难道他就听不到我控诉的声音,我冤屈的魂灵就无处伸张?

刀:也有机会,你得等待。

树:等待?

刀:对,据说,人死后,他的魂灵,可以和任何物体对话,那时候,你可以向他质问,爱怎么发问都行。

树:算了,没有这个必要了。

刀:你的控诉没有了,你不想发泄你的怒气了?

树:生命已逝,再去控诉,我还能复活吗?

刀:也是,何况人的劣性也是醒悟不过来的。

树:你动刀吧,倾倒出来这些无用的话,也延误了你的时辰。

刀:你不怪我?

树:和你无关,正像你说的,你刀在江湖,也是身不由己。

刀:你能体谅就好,这杀生勾当,谁又愿意干;你闭眼吧,你睁着的眼睛让我难以下手。

树:还用这样,你不是号称“冷血杀手”?

刀:“冷血杀手”那是人封的,我每一次出刀,都不是我心甘情愿。

树:世人都说刀刃无情,看来错了,谁知道在你的冷酷世界,还有着这样的悲天悯人。可惜人有眼无珠,看不到这一层,他们还栽赃巫称你为“凶器”。好吧,我成全你,不让你为难。

刀:你安心上路,我动刀利索,一定会减少你的疼痛。

树:我还会有疼痛,我觉着全身都在麻木。

刀:这样最好不过。

树:你想凌迟也行。

刀:我的性格没有拖泥带水。

树:这当成是你最后为我送行的话吧。

刀:好走!

树的眼睛慢慢合闭。

刀举起,刀看见,树闭上的眼睛,竟然溢出泪水。

刀走偏锋。刀想和石头相遇,迸出火星,卷刃了自己,也不想看到树的泪水;树的泪水,突然触动它一下,莫名的让它失了一点方寸。

这是刀的风格吗?在刀走江湖,它还没用过这样的闪念。优柔寡断不属于它,它向来不是以刚硬出名,还有什么样的“怜悯”能“触动”它,人们不是称呼它叫“冷血杀手”?如果是这样,它的“一世英名”,不就毁在自己手上,还有什么资格自称为刀。

可刀也是有选择的,它也不是一个“莽汉”,也有自己的一个“标杆”,当刀向无辜的生命举起,它的自省不会无动于衷;刀在这时候,看见了真实的自己,它不是一昧向人们传说中的那样,它也有黑白立场,也有自己的是非分明,树无言的泪水,拨动了它的心弦,刀走偏锋,正是出于它的意愿。

人的操纵是由不了刀的。正向刀说的,刀的命运,不是由自己掌握的。刀再次举起,它完全是身不由己,它感觉到自己的力道,比开头还要猛、还要实足、还要一往直前;树这一回,无论如何躲不过去,刀听见耳边阵阵的巨响,带过嗖嗖的凉气,那是风卷残云,也是势不可挡——有凌厉的刀锋向树杀来。

血案注定避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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