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返乡过年的时候。傍晚时分，在外打了近一年工的宝德回到了家里。可是，他的背上背的不是行李，而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坐了两天一夜的车，小女孩很疲倦，趴在宝德背上睡得很沉。
“咋带个孩子回来？”妻子秋娥满脸疑惑地看着宝德。宝德摆摆手，示意秋娥不要大声说话。他把小女孩轻轻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这到底是咋回事？”秋娥迫不及待地追问宝德。“别急，让我喘口气。”宝德走出卧室，倒了杯水，坐下喝了两口，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小女孩名叫小花。她的父母和宝德在一家公司打工。因奶奶年迈多病，无力照顾孩子，半年前，小花的父母把小花接到了身边。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小花的父母去一家超市买东西，路过一段没有路灯的马路时，被一辆汽车撞倒。肇事车辆逃逸。小花的妈妈当场死亡。她的爸爸被人送到医院后不久，也不治身亡。宝德是小花父母最信任的朋友。咽气前，小花的爸爸有过一段短暂的清醒。虽然当时没有人告诉他小花的妈妈已经死亡，可他心里似乎明白，妻子和他一样难逃此劫。从他的眼神和断续的话语中宝德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把女儿托付给自己。宝德眼含热泪点着头，要他放心，说只要自己有口饭吃，就不会让小花饿着……
秋娥说：“怪不得这个月你寄回来的钱比原来少那么多呢！难道她家里没有亲人了？”
宝德解释说，事故发生后，小花的奶奶因悲伤过度，没两天就去世了。小花还有一个舅舅。他本想把小花带回家抚养，可舅妈坚决不同意，说要是把孩子带回家，就和他离婚。性格懦弱的舅舅只得屈从了妻子。
“没有亲人，不是还有政府吗？要你管啥闲事！”
“我答应小花的爸爸照顾小花，我不能对一个死去的人食言。”
“那你打算咋照顾她？”
“我想……收养小花。”
“亏你想得出！我想生二胎，你说没有能力抚养，却要收养别人的孩子！”
秋娥家有个八岁的女儿，夫妻俩本打算再生个孩子。去年，秋娥怀孕了。可没想到，宝德的父母因病先后失去了劳动能力。考虑到不堪重负，宝德忍痛让秋娥去医院做了人流。
沉默片刻，秋娥说：“这么大的事，为啥事先不和我商量？”
“我怕你不让我把小花带来家，所以……”
“所以你就先斩后奏是吗？那我告诉你，请你立马把她给我送走，要不我俩就分开过！”
“你看这样行不？让小花在我们家过个年，过完年我再带她走。”
“不行，必须现在让她走！” 宝德急得满脸通红，无奈地低着头……
不知什么时候，小花醒了。她战战兢兢走到宝德身边，怯生生地看着满脸怒气的秋娥。
宝德搂着小花说：“别怕，叔叔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秋娥打量着面前这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心一下子软了，叹口气说：“那就让她在家过个年吧。”
三天年很快就过去了。正月初四早饭后，秋娥跟宝德说：“再过两天，你就要去打工了，小花打算咋办？”
宝德说：“既然你不肯接受，我只好带着她去打工。”
“你对小花的感情咋这样深？难怪村里有人说，她是你的私生子呢。”
“胡说啥呀！要是怀疑我，你去我们公司调查好了。”
“那是别人说的，我可没怀疑你。”秋娥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起来，“说句心里话，我也挺喜欢这孩子的。”
“那我们就收她做女儿吧？”宝德的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和期待。
沉默了一会儿，秋娥点点头，低声说：“多一口人就多一份艰难，可日子再苦，总比无家可归好啊。”
“我就知道你不会赶小花走的！”宝德高兴地把站在门外发呆的小花拉到秋娥面前，说，“阿姨答应收你做女儿啦，快叫妈妈！”
愣怔了片刻，小花动情地喊了秋娥一声“妈妈”。秋娥把小花揽进怀里，亲了亲她的脸蛋。宝德默默地看着她们，泪水不知不觉涌出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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