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头禅

       萧军有句口头禅：这是规矩。
       说起萧军的口头禅，就不能不提到萧军的父亲。萧军家住农村，父亲是名退伍军人。萧军四岁那年，父亲第一次带他去县城玩。城市的景象让他眼花缭乱，对他最具吸引力的是商店里那些五花八门的零食。父亲知道他的心思，但那时家里还很穷，父亲只给他买了几颗牛奶糖。接过糖果，他迫不及待地剥了一颗塞进嘴里，顺手将糖果纸扔在地上。父亲叫住他，让他把糖果纸捡起扔进前边的垃圾箱里。他扑闪着眼睛问父亲为什么要这样。父亲说：“这是规矩，要不，大街上还不成了垃圾场？”他不懂什么叫规矩，可他还是按父亲的要求捡起糖果纸，踮着脚把它塞进了垃圾箱。
       在此之前，父亲肯定不止一次在萧军面前说过“这是规矩”这句话，但在他的记忆里，留下深深烙印的这是第一次。在父亲的教导下，萧军渐渐懂得了许多规矩。
       萧军外婆家在外省。萧军六岁那年的春节前，父亲带他去外婆家。车站里人很多，买车票的人排了长长的队。父亲站在队伍的倒数第二位。排在父亲身后的是一位小伙子。站了一会儿，小伙子突然离开队伍挤到最前面，想插队买票。人们纷纷用各种方式表达不满，可小伙子不但不认错，还骂起人来，弄得售票窗口前一片混乱。结果来了两名警察，带走了小伙子。父亲问站在身旁的萧军：“你知道警察为什么要把那个人带走吗？”萧军说：“排队买票这是规矩，那位叔叔不守规矩，所以警察把他带走了。”父亲摸了摸萧军的头，微笑着说：“讲得对，不守规矩就该受处罚，儿子真棒！”在萧军的印象中，这是父亲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夸奖他。
      从小到大，萧军听父亲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是规矩”。久而久之，这句话就成了萧军的口头禅。
      大学毕业后，萧军考进了一家国企。他学的是会计专业，被分配到财务科当了名会计。
       一天，财务科长出差回来，拿了一叠发票找萧军报销。萧军接过发票一张一张仔细审核后，从中剔出一张金额为三千八块钱的单据说：“这张不是正式发票，按规定不能报销。”
       财务科长脸一沉，说：“主管领导都审批过了，咋不能报销？”
       萧军说：“这是规矩，谁审批过了也不行。”
      “你这人咋这样教条，整天规矩规矩不离嘴，难道规矩不是人定的？”
      “规矩是人定的，但不是你定的，也不是我定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利破坏规矩。”
      “萧军啊萧军，买房子首付款不够，我借给你，没有对象，我托人给你介绍，你就这样翻脸无情？”
      “科长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呢，可桥归桥路归路，违反规矩的事，我绝不会做。”
      “哼，算你狠！”科长捡起那张没有报掉销的发票，拂袖而去。
       接下来，发生了一系列富有戏剧性的事情：萧军被莫名其妙调离了财务科；两个月后的一天早晨，刚走进办公室的财务科长，突然被纪委的人带走；科长被“双规”仅仅一星期，萧军又被调回财务科，并且升任了科长。
      萧军被提拔为科长后不久，财务科几乎所有的人都有了句口头禅：这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