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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保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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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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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蝇

                                                   

       胡老大到王老板家饭店吃饭,从没付过现金,总是让记账。饭店开了不过一年,他就欠了王老板两万四千块钱。王老板当面不好意思要钱,就打电话给他,让他抽空来结下账。他答应得很干脆,说明天中午就来付账,让王老板在一号包间给他准备一桌饭菜。一号包间只有一张大餐桌。每次来吃饭,哪怕只有两三个人,胡老大也要占着一号包间。
       第二天中午,胡老大带着手下几个兄弟来到王老板的饭店。饭局进行到尾声时,胡老大给王老板打电话,让他到包间来一趟。王老板以为胡老大是找他结账的,就揣着账本走进一号包间。刚推开门,胡老大便凶神恶煞似的冲着王老板说:“你是不把我们兄弟几个当人看是吗?瞧瞧那盆酸菜鱼里有什么!”王老板看了看那盆已吃了一大半的酸菜鱼,发现一只苍蝇赫然漂在汤上面。他慌忙弯下腰,连声说着对不起,并表示这盆酸菜鱼可以免费。胡老大哼了声,说:“光这盆酸菜鱼免费就能了事?”“那你想怎样?”王老板紧张地问。“我要你把这顿饭钱全免了!”胡老大说,“记住了,明天中午我还到这里吃饭。”没等王老板反应过来,胡老大已带着他的兄弟扬长而去。
       第二天中午,胡老大来了。饭局到了尾声,胡老大又打电话给王老板,让他立马到一号包间来一趟。王老板战战兢兢走进包间。胡老大乜斜着眼睛,诡异地笑笑,说:“看来,你老王是成心要恶心我们兄弟几个。自己瞧瞧那盘红烧肉里有什么。”王老板瞅瞅那盘只剩下点汤汁的红烧肉,只见里面躺着两只似乎还在动弹的苍蝇。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吞吞吐吐地说:“这……这怎么可能?老大你说……你想怎样?”胡老大晃晃肥大的光头,说:“我的要求不高,一只苍蝇一千块,现在就给钱!”王老板愣怔了一会儿,哆哆嗦嗦掏出两千块钱,递给了胡老大。临走时,胡老大嬉皮笑脸地拍拍王老板的肩膀说:“明天中午我继续来这里吃饭,可别再让我看见菜里有苍蝇哦。”
       自开饭店以来,从未有顾客反映菜里有苍蝇,可胡老大却接连两天在菜里找到了苍蝇,这明摆着是来找茬的。客人走完后,王老板把事情告诉了妻子和女儿。他叹口气说:“胡老大是这里的一霸,不是我们能得罪起的。我想送点礼给他,求他放过我们。你们看行吗?”“我反对!”女儿说,“这种人你越软,他越欺负你,我们去派出所报警!”“对,去报警!”妻子说。王老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报警管用吗?要是警察制服不了他,以后我们就别想在这里立足了。”女儿说:“现在,到处都在扫黑除恶,警察不会让胡老大这种人逍遥法外的。”在妻子和女儿撺掇下,王老板走进了派出所。
        派出所赵所长刚调来不到一个月。听完王老板的讲述,赵所长说:“关于胡老大的犯罪行为,我已经接到不少群众举报,我们正在调查取证。根据你的反映,胡老大明显是在进行敲诈勒索。可问题是谁又能为你作证呢?况且菜里确实发现了苍蝇。这样吧,他不是说明天中午还来你家吃饭嘛,晚上我带人到你家饭店去一趟,如果他再对你实施敲诈,下面的事由我们来做。”
       第二天中午,胡老大又来了。他故伎重演。这次,王老板在羊肉火锅里看到了三只苍蝇。胡老大指点着王老板说:“老王啊老王,别人的菜里没有苍蝇,为什么我的菜里老是有苍蝇?你这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说,怎么办?”王老板面无表情地说:“你看怎么办就怎么办。”“那好,一只苍蝇八千块!”胡老大说,“我不是欠你两万四千块钱嘛,一笔勾销。把账本拿来!”王老板拿来账本,胡老大一把抢过去,把欠账划了。“这世界上只有别人欠我的,还没人敢说我欠别人的!”胡老大腆着肚子,怪笑两声,踉跄着走出饭店。
       当天下午,赵所长决定对胡老大实施抓捕。出发前,一名协警提醒赵所长:“胡老大是个有背景的人,抓不得。”赵所长斩钉截铁地说:“哪怕明天就被撤职,我也要抓!”
       胡老大有恃无恐,在派出所里表现得很猖狂。赵所长强压心中的怒火,让他看了段录像:在王老板家饭店的一号包间里,吃饱喝足的胡老大突然掏出一个小纸包,往羊肉火锅里抖动了两下,说:“别小看这三只苍蝇,它们可值钱啦。”接着,便是一阵狂笑……
       为掌握证据,头天晚上,在王老板家饭店的一号包间,赵所长安装了带有录音功能的摄像头。胡老大的犯罪事实被记录得清清楚楚。
       不久,胡老大就被判了重刑。宣判那天,王老板把一面锦旗送到了派出所。锦旗上写着:扫黑除恶扬正气,无私无畏保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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