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

       仅仅几小时，这片生机盎然的山林就被突然而起的大火吞噬了。
      这场火灾，给这个山村本该宁静的黄昏带来了惶恐和不安。村民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面色凝重，猜想着引发大火的种种可能。下班归来的桂花，本想驻足听一听村民们的议论，可是心里总觉得家里有什么事再等着她回去处理，就匆匆离开人群。
      桂花一家三口。桂花跟女儿小凤分别在镇上的玩具厂和服装厂上班，桂花的丈夫金财留在家里耕种几亩承包地。
      家里的门虚掩着。屋里不见金财的踪影。桂花连喊两声，都无人应声。她探头向卧室里一看，只见金财和衣躺在床上，双手抱着脑袋，呆呆地看着屋顶。
       桂花推了推金财:“你这是怎么啦？”
       金财的身体动了下，红着眼圈说:“我闯下大祸啦！”
       桂花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场火灾跟你有关？”
      金财点点头，哆哆嗦嗦坐起身，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金财家有块花生地在山里。午饭后，他想去看看花生是否成熟了。刚到山脚下，就看见老费在前面转悠。金财想转身避开他，可是老费冲着他直招手，金财只好走过去。老费笑嘻嘻地拉着金财的手，坐在一块山石上。金财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老费，老费挡开金财的手，说他不抽烟。金财就点着烟自己抽起来。老费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主儿，平时村里很少有人和他交往。他不停地自我吹嘘着。金财不想搭理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抽着烟。不知不觉，一支烟就抽完了。烟头炙痛了金财的手指，他随手将它扔到背后的树林里。不一会儿，金财闻到一股浓浓的烟火味。回头一看，一团火焰喷着无数条火舌在树丛中蹿动着。金财心里一惊，爬起身就去灭火。可是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开来。袖手旁观的老费看到火势已无法控制，就把奋力扑火的金财拉到一旁说:“这火是你抽烟引起的，快离开这里，要是让人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说完，他拉着金财的手，跑到了一个远离火场的地方……
     “老费答应为我保密，他说，明天弄一万块钱给他，保证不把事情说出去。”金财说。
     “老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一万块钱他会永远为你保密？”桂花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往后，我们家别想有安稳日子过了！”
       金财用双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满脸痛苦和悔恨:“往日我在山里抽烟，总是把烟头掐灭埋进土里，可是这次怎么就犯糊涂了呢？”
       天擦黑时，小凤回来了。走在路上，她就听说山上发生火灾的事，可她做梦也没想到，这场大火竟然是自己的爸爸引发的。看着失魂落魄的父母亲，小凤安慰道：“你们不要想得太多，拿了一万块钱，也许老费就不会再找我们家麻烦了，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但愿吧！”桂花擦擦泪水说。
       虽然没有任何线索，但警察仍未放弃对这场山林大火起因地调查。火场周边的几个村庄里，时常可以看见警车进出。
       火灾发生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老费突然把金财叫出去，说有事和他讲。从外面回到家里，金财脸上的神情就变了。桂花慌忙问老费说了些什么。金财阴沉着脸，声音有些颤抖：“他……提出让小凤嫁给他家大憨，要不，就把事情抖搂出去。”
     “我就知道一万块钱堵不住他的嘴，可谁能想到啊，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桂花一阵眩晕，跌坐在椅子上，抽噎起来。
       大憨是老费的儿子，有点弱智，加上父亲的坏名声，快三十岁了，还没找到对象。
       听到妈妈的哭声，小凤从房里走了出来。问明情况后，小凤黯然地低下头。这场大火使大面积山林化为灰烬，要是老费真把事情说出去，爸爸所面临的后果可想而知。 沉默良久，小凤说:“爸、妈，我去趟老费家，跟他谈谈。”没等爸妈反应过来，小凤就走了出去。         

       一小时之后，小凤回来了。她平静地说:“爸、妈，我决定嫁给大憨。只有这样，我们家才能过上安稳日子。” 
    “我不同意！”金财说，“我宁愿去坐牢，也不同意你嫁给大憨。”
      小凤说:“你坐牢了，我和妈怎么办？大憨虽然有点傻，但人老实，以后不会欺负我。老费说，只要我嫁给大憨，他就是再不是人，也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也只有这样了。”桂花把小凤搂进怀里，泣不成声。依偎在妈妈怀里的小凤没有流泪。从决意嫁给大憨那一刻，她的心就麻木了。         

      小凤和大憨的婚期订在一个月后。结婚前几天的一个早晨，桂花从菜园回来，发现一向靠在墙边的桌子被挪到了屋子的中间。桌面上赫然放着一张展开的纸，上面写着：桂花，我去投案了。我想通了，自己做错了事理应自己承担。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凤往火坑里跳。我没有当面跟你和小凤说，是怕你和小凤不让我去投案。不要担心我，替小凤找个好婆家，好好过日子。

       …… 
      小凤答应嫁给大憨后，老费跟金财说，等到大憨和小凤举行婚礼那天，就把一万块钱退给他。金财投案第二天，老费因涉嫌敲诈勒索被公安人员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