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话的夯土房
周博文(江西)
(一)
夯土房,也叫“干打垒的土屋”。
有幸认识这些“会这说话的夯土房”, 得益于今年“五·一”黄金周期间的一次采访。
此村,名叫下坊村,古称罗坊。它曾是中央27个苏区县之一“公略县”的重要乡镇,巍巍罗霄千里山脉腹地,江西永丰县三坊乡境内一个普通小山村。
小小山村,位于吉安市永丰、吉水、青原三县(区)交界处,面积22平方公里,拥下坊、上坊、石门寺、百山坡、航形坑、凉水、中赦七个自然小组,360户,1360人。村民山多田少,境内全为海拔100米左右低矮的小山丘,属第四系地质带。种稻、养殖、毛竹为村民主要收入来源。黄土丘岭地貌。森林覆盖率93%,野生动植物资源十分丰富,是赣江东部大支流孤江发源地。一条2米宽的下坊河贯穿全村。该河,被村民亲切地昵称为下坊村的“母亲河”。
境内,自然生态链完整,环境优美,文化资源也极其丰富。树龄200年以上、树围达300公分的古樟、古柏比比皆是。古树身躯上,碗口粗、长蛇般的木藤,死死盘缠树身。藤缠树、树牵藤的大自然生态奇观让人叹为观止,领略到大自然造化神奇、鬼斧神工、山鸡、竹鸡、斑鸠、中华蜂、石蛙、石斑鱼、七星鱼、小河龟、野凫、白鹭等珍禽野兽常出没在山林间、水溪旁。这村曾是被毛泽东誉为“东井冈”东固革命根据地的核心地,第二次“反围剿”主战场。毛泽东于1930年前后二次途径此地。附近山丘上炮楼、战壕等革命旧址保存完好,恍如昨日。
村有村歌,常听说。村里铸有一个颇县文化内涵的“村徽”,我还是第一次耳闻。此次采访,本想特意去一睹“村徽”芳容,却意外惊喜地发现,有三栋夯土房“更会说话”!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铺天盖地:此村,“昔日,逮飞鸟,夯土房,刀耕火种,天高皇帝远;今朝,人法天,地法天,道法自然,农旅火出圈。”
村歌《七彩岩龙湾》,由村民集体作词,北京一著名作曲人武丹奇义务谱曲。村歌前后共两节,歌词开头三个字就是“夯土房”,特别抢眼,点题,突出。
歌词为:“夯土房,稻草床,欧阳修,文天祥,放牛娃娃上学堂。火龙舞,添丁酒,启华山,东井冈,土蜂嗡嗡采蜜忙。当七彩虹挂在天边,清泉上的童年,浮现游子心间;当萤火虫映入眼帘,稻田里的童年,连着妈妈的挂念……”
随行村支书胡书记说,村民先祖是明清时,由福建客家人避战乱迁居于此,至今,村史已达300余年,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栋大小不一的夯土房。随着时代的变迁、生活的改善,全村的几十栋夯土房,可惜,只剩有三栋“会说话的夯土房”了!其它的,全拆了,与时代告别,与记忆告别。
村民祖祖辈辈,靠山傍坡而居,依水而栖。居夯土房,睡毛草铺,春播夏长,秋收冬藏,寒来暑往。辛苦的先辈在夯土房夯筑的“桃花源”般的山村里度过了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
“夯土房”,房名的由来,当地村民说,是这些房子地基之上,所有墙,都是用干净黄泥、大小不一石块、剁碎稻草、生石灰、煮熟的糯米浆水,由乡亲合伙用力,用长长圆圆的夯木棍,木板框作墙框,一筐一筐黄泥、石块、碎草稿、生石灰、糯米熟浆混杂用力掏夯,半米高半米高地,二米长二米长地,一厢厢、一层层逐层夯实而筑的。这些夯实后风干了的土墙比水泥还坚硬。一般战争用的弓箭或子弹穿墙不过。夯土房冬暖夏凉,墙比普通的砖墙要宽。一栋夯土房,常维护,可住上三四代人,不愁倒塌。
胡书记说,三坊乡下坊村所有的乡村文化几乎全浓缩在这三栋“会说话的夯土房”里。来下坊村,不去看这三栋“会说话的夯土房”,等于没来。并且,少看一栋,就好像少了一种味道,少了一种感觉。
三栋“会说话的夯土房”,座落在村里三个不同自然村。位置不同,村里文化人给它取的灵动名字也不同。但其建筑风格相近相同,都为青瓦、木檐梁、夯土墙,两层六米高,三布局,中间堂屋正厅,外加一木屏风墙。木屏风墙后为一狭小的木板楼梯台阶间。两侧各设二至三间十至十五平方米的小厢房。全部为客家族民居典型风格。
三栋“会说话的夯土房”,全为盘活村民手中“一户多宅”富余住房旧资源,修旧如旧,留住乡愁文化的根,让文化铸魂,文化赋能,采取村组统一对外租赁运作,村民得益的“双赢”互惠模式。
(二)
第一栋“会说话的夯土房”,它叫“游客中心”。我到达的时间为当天上午九时整。“游客中心”大门两侧,并排加挂着“中赦村种养专业合作社”、“七彩岩龙湾规划展示中心”等多块金黄色的铝合金料底、黑色大字的门牌子。
“游客中心”占地面积约200平方米,位于下坊村的百山坡自然村,238国道擦肩而过,恰处村口、大路边、小溪旁、山脚下四位置交界地段。
“游客中心”大门前空地上,几棵老梨树正开满着一树白色蕊花。多只闻香而动的小蜜蜂,正在花间辛勤穿梭飞舞,用它们小针似的嘴巴,一朵花一朵花地逐次探蜜而去,忘情忘我。树枝上已绽出许多片小绿叶。绿叶青翠可爱。嫩鲜的树叶里隐约可瞧见几棵黄豆大小的青涩小果。
空地下码头边,一条小河溪,潺潺缓流。河水清澈见底。一群小土虾在溪水里游来游去。许多尾两指宽大小的七星鱼(村鱼),晃动着它们娇小灵活的小尾巴,一夫一妻地爱情结对,在水里频频摆尾。水动,七星鱼也动;水不动,七星鱼也不动,与身旁的几只小土虾相伴相戏。
迈脚走进“游客中心”堂屋正厅,正厅上方木屏风墙上,抬眼可瞧见一个乡村篾制团箕大小圆形图案,和一块长方形木板雕刻匾。匾上,从右到左雕有“七彩岩龙湾”五个行书体金色大字。
我与胡书记在正厅中间方桌旁左右分坐,俩人各喝了一口村民递过来中草药浸泡过的当地凉茶,一脸欣喜。
胡书记说,此圆形图案,就是该村村徽。它是一个圆形图案,外形极象村庄早晨东方那一轮初升红彤彤太阳。内容设计很精巧。图案上半部,标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小飘带。中间,点缀着三座灵秀小山峰。下部,一条弯弯小河居中,代表着村里母亲河“下坊河”。河两边,是两块绿色空地,象征村里富饶田地。山、水、河、田,七彩阳光,七彩生活,寓意村民今天生活五彩缤纷。游客中心正厅两侧四间小房里,摆满着充满乡愁的各种老农具。农耕活动记忆精彩画面照,琳琅满目。接待中外游客活动照一批接着一批,一批赛过一批。游客中心门口,还备有各种山地爬行越野小摩托、救生圈等健身器材。极象一个内容十分丰富、史料详实的小“村史馆”。
胡书记继续详陈:我们村,过去叫“下坊村”,现改名“七彩岩龙湾”(英文名叫:Yano Wan Rainbow Camps),他随手递给我一本装祯特美大册子。大册子八开纸大小,厚厚一本,全是彩印。册子名叫“我的村庄,我的梦”。内页全为“永丰县三坊乡乡贤助推乡村振兴工作材料”和“下坊村游乐场所导游路线景点规划”。编辑时间为2020年4月。
我细心地打开这本大册子。页页精彩的规划,似乎在给我讲述着一个优美动人传说:
岩:下坊河起源地为石门龙,流出地在百山坡。山石为岩。岩石有坚韧特点。
龙:石门龙有龙。龙为中国图腾。
湾:小河形成诸多水湾。青少年对水湾有天然亲近感。
七彩:世界七大洲,体现国际多元文化、世界青年多彩梦想、世界青年交流七大虹桥。下坊七个自然村,各自一个发展主色调,形成产业集群各呈特色主题。
主客户群:世界各国和国内各大都市青少年、亲子家庭。
发展定位:游客与村民共享共融。保留农耕乡村底色,创意活力乡村。村中田园崇尚“自然”、“自在”、“自由”、“自我”、“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等科学生态观、自然观。
……
内容涵盖四大版块:青春岩龙湾、创意岩龙湾、中国的岩龙湾、世界的岩龙湾。
实现功能:打造江西吉安永丰县在新时代促进各国青少年交流的新平台、面向世界的新客厅、导入国内外资源的新入口,架通国内外、城乡间多元文化、多彩世界的沟通友谊彩桥。
王云,这个具有12年党龄有志男青年,为了家乡建设,他毅然舍下上海的工作,回到下坊村。他本常驻上海,带着一个上百人团队做基建工程。2018年5月1日,在他多方努力下,下坊村岩前观光农业有限公司率先成立,由他担任该公司总经理。2018年7月,又成立了由岩前公司指导的中赦综合种养成专业合作社,本村在外乡贤为合作社的主要管理人员,王云成了该村第一个敢于“吃螃蟹”的人。
王云侄女王玉萍,这个小女孩也了不起!有头脑!她1998年出生。胡书记说,我看着她从小长大。2020年8月,她从江西上饶师范国济经济贸易专业毕业,后在广东深圳一知名电商企业打工。2021年,她也像她叔叔王云样,放弃在沿海城市光明的发展机遇,毅然选择回到下坊村,帮他叔叔做电商,开启她自己的“乡土”原汁原味生活。用她自己话说,“一部电脑、一本笔记薄、一个话筒、一个注册抖音号”(“庐陵玉萍”)创业。在家乡下坊村乡村振兴学院大礼堂里还建立一个自己的直播带货室,将家乡无公害纯生态产品,诸如纯蜂蜜、莲子、杨梅、葡萄、蓝莓(V3、V5的品种)、“岩前”牌生态大米、竹笋等近二十种农产品全部网上推销,很是火爆。每年效益,都很可观,比在广东进厂打工强多了。村里产品销出去了,自己也有收入,一举两得!做法不错!
“她还常对我这个爷爷辈嘻笑着说:世界上有两个我,一个想回家,一个想远行;一个青衣白马徐风年,一个烟火人间轻声音。直播带货时,常以家乡山村的菜园、池塘、田野、大山为背景,将山沟沟农耕生活原生态、原汁原味地呈现在顾客的视频中,向外界世界网友大力推介自己家乡美好生态风光。被人戏称为‘吉安李子柒’、‘庐陵金玉萍’,风光得很!”
胡书记又调侃地向我补充说这几句。
一群乡贤能人,构筑了此山村未来发展的一股超强智慧强动力!
(三)
看完“游客中心”,我在胡书记向导下,接着去看“乡贤馆”。
“乡贤馆”位于中赦自然村。中赦自然村32户人家,198人,位于下坊村最东端,是下坊村的“核心自然村”、经济发展“强引擎”。
自恢复高考以来,几乎一家一户大学生,上北大、上浙大、留学海外的多得是,为下坊村有名的“大学生自然村”。
2019年10月1日国庆那天,该自然村村前那三十二亩连片稻田里,纯真、善良、勤劳、智慧的村民用大地作纸、稻穗作笔、熟谷作墨,在丰收的稻田里,精心拼出了一面巨大的“五星红旗”、一个巨大的“红心”、一个巨大的“七彩岩龙湾”村徽及村庄已走出国门、畅销欧亚的纯生态大米“岩前泉米”品牌标志四幅大构图。这四幅彩色大构图,通过空中无人机俯瞰,耀眼夺目,仿佛一幅七彩缤纷的山水墨画、秋日致富图,表达着村民对祖国建国70周年华诞时,他们埋藏在心间许久,今朝终于表达出来的那股殷殷爱国之情。
这是一个典型的山区小自然村。村庄三面被稻田环绕。村背后,一片低矮黄土质小山。山上毛竹青青,绿树成荫。村前稻田里翩翩飞鸟。老远,就听见村庄里传出阵阵高昂的公鸡打鸣及小孩戏闹声。
我与胡书记驱车来到“乡贤馆”门前,快上午十点半了,缓缓把车停下。
乡贤馆门前,一只大母鸡,正领着十几只刚孵化出的小鸡仔正在其门前啄食、游乐。空地文化广场,地上端放着一个大的黑色简易方形大音响。音响里声音悠扬地传出《七彩岩龙湾》村歌歌曲。胡书记说,村里十几个男女老少村民农闲时聚集在一起,在现年已68岁下坊村文艺爱好者李光辉的指挥下,学唱村歌。这群村民歌兴正浓,兴趣正高。阵阵村歌声,在乡村田野上空激情飞扬。
走进“乡贤馆”中一看,该自然村乡贤工作做得十分出色。大小房间里挂满了乡贤的各种工作制度、工作开展照片、省市县领导前来视察的工作照片。村乡贤的岗位风采公示照,特别是这些大学生乡贤照,一个个意气风发。乡贤聘请的首批北京二十位“七彩岩龙湾”专家顾问及合作伙伴,特别引人注目。2019年11月8日至9日,乡贤还邀请了10位首都艺术家首次走上“七彩岩龙湾”稻田舞台,进行专场公益演出。中国乐器协会文化专业委员会、北京乐器学会、北京润合公益基金会、北京科学技术进修学院几个著名艺术团体的李超、田泉、王妮娜、高冠林、王宇航、冯汝媛、程帆、张璐琦、郑文萍、张婉嫕这些艺术家们,激情为村民献上了一场精美高雅的视听文化盛宴。
村庄“七彩龙岩湾”产业规划很有特色。2018年9月,村庄很荣幸地获评全国首届“中国农民丰收节”100个特色村庄之一!
身旁的胡书记回忆:“村庄新农村建设初期,准确地说,是2017年1月,国家当时项目补助资金很少。一个新农村建设村级点财政补助资金才六万多点,杯水车薪。第二年,村两委在乡党委领导下,村组党员干部、乡贤,率先垂范,带头捐款,搅动了我村小组村民心中那股强大内生动力。我村在外工作的乡贤,及在县乡本地工作的人士,为了家乡发展,大伙根据自己经济能力,纷纷慷慨解囊,连远嫁出去的姑娘闻讯回来凑份子。”
“王荷香,我记得那年刚59岁。是村二组一个女村民。年轻时,曾在下坊小学当过民办教师,后嫁在本县君埠乡,现在浙江经商。她晓知此事后,也忽匆匆地从浙江赶回老家,表了她的一份赤子心意。这年,村里一个月内就筹集了两百多万启动资金。这在当时永丰县乡镇村里,成了一个争相传诵特大好新闻,为全县乡村建设树立了一杆旗!过后村里的这班年轻小伙子后生,在乡党委、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年初召开新农村建设启动座谈会,组建内外团队,分工合作。邀请江西省城规划设计院、北京东方园林等单位专家,多次进村调查,编制全村规划。那位叫阙振清的博士带领这帮专家,爬山过坳走田埂,实地多次考察谋划,吃得苦。结果,‘七彩岩龙湾’,以‘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绿色生态、持续发展的科学思路渐一和盘托出,就一鸣惊人,一飞冲天!”
“王业涛,永丰三坊乡下坊村中赦自然村人,也是此村的一个好乡贤。1974年生,1998年南昌大学毕业,2005年又北京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现定居新加坡,为德国大陆集团新加坡研发部高级工程师。他常说:自己家乡种植的是纯生态米,也是放心米,安全米,好东西需要大家去分享,推出去,让它香飘千里,走出国门。所以他工余,常在自己的朋友圈里大力推荐。异域的本国老同学、老乡、好友,对这也非常关注和支持。印度的贾耶希、马来西亚的诺加利……,这些异国朋友,华人同事,看到他朋友圈的这些推介试吃后,现常购他中国家乡的米,都再不去超市购买其它米吃了!
“村里的山冲田,现全种上纯生态的优质稻米。这个思路是对的!
“村里小王(王业涛)说得好:这些山冲田稻谷耕种方法,是积极学习借鉴什么江苏扬州顾克礼教授自然农法成果、什么日本福冈正信的《自然农法》中的理念。他常说,这两个教授分别在他们的代表作《一根稻草的革命》、《论中国特色自然农法》中观点提到:大自然孕育抚养了人类,人类应该以自然为根、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再没有比返璞归真这种生态之道、生存之道还好的生活方式了!古人也说:人哄地皮,地将哄肚皮。我们要以自然之道,养万物之生。从保护自然中寻找发展机遇,实现生态保护和经济高质量发展双赢崭新科学模式!!”
(四)
看最后一座“夯土房”.快临近中午十一点了,它的名字叫“美好时光”。
“美好时光”,名字很有诗意。这夯土房位于下坊村一座叫“盘龙湾”山丘出山口一缓坡上。坡下长蛇游龙状的山冲田里,正种植着二百多亩纯生态蓝莓,是一个大的蓝莓采摘园,蓝梅快进入丰产采摘期。其实,这栋“夯土房”的原名是叫“莓好时光”,“莓”“美”同音,同音不同义,但义又想通,这是中国汉字的魅力所在。
我与胡书记的车在通向其路口一农家乐民居门口前停下。
门口停车场是一片绿草坪。几顶西式遮雨遮阳伞撑开在房前绿地上。二张小方桌、十几把小石凳、木凳等多式背靠椅,依在旁,供前来居住民宿或观光的行人休憩用。
去“美好时光”路口,二十四个小车轮胎上涂着七彩颜色。轮胎的中间圆空心里,正精巧地布展农耕二十四节气农谚锦句,讲述着这里美好的农耕时光故事。一字排开、水桶粗大的五棵大荷树,伟昂挺立在路口,象一群高大的哨兵守卫,欢迎着我俩到来。
这栋独民居“夯土房”,房主姓雷,早已过世。村委也租赁对其修葺改造,也是客家农家乐民居外貌。
小流莺、几对咕咕咕哭鸣似的灰色斑鸠、矫健长尾巴孔雀似的大鸟,在通向夯土房路边的古树上窜来窜去。不时,它们还从尾巴处娇小的小屁孔眼里,高兴地纳下一陀陀白色样腥臭鸟粪。树杈上大小鸟窝里,断续听见稚鸟在巢中“叽叽叽”嗷嗷待哺的求食声。
还是五一小长假。路口,游人返家的,游览的,手里拎包提袋走亲访友的,从这户串到那户。小孩子,屁巅屁巅,欢快地紧随大人身后,一身艳丽衣服,象一朵朵盛开的大木棉花,花枝招展。远处,空地上、大路边、停车坪、家家门口都停着一部部标牌不一的各色漂亮小骄车。
这是一个三叉路口。
与里面的“美好时光”民居相连是一条二米来宽的缓坡山路。另一条是二米宽水泥砖甬道通向蓝莓园,路面砖湿湿的,滑滑的,砖面上长有碧绿的地藓青苔。夯土房路左边有木栏。木栏上下两端各用粗大的景观麻绳横着牵护,以防行人不慎踩空,跌下路左侧的荆棘山沟地。右边山坡上,山花烂熳,乔木毛草丛生。路上盖满了鸭蛋大小的碎石料。石料中间,铺着一路引导人们前行表面不光滑小青石块。通向“美好时光”短山路五十米左右长,但温馨诱人。门前还有一面积二十平方米的钢地板、木塑栏杆长方形观光阳台,让“美好时光”门前风景无限。
“美好时光”主屋占地顶多一百五十平方米。结构与“游客中心”、“乡贤馆”相同。大厅正中央,横摆一张大型厚木茶桌。上席一座椅,下席两木制桌椅。桌椅典雅古朴,端庄大方。厅侧,四间小房间楼上楼下已改装成独立的四间温馨客户住宿房,房子上下两层有一部小巧玲珑的木制板楼梯缓步沟通,上层为卧室。一楼房设有一洗漱间、一张小书桌、一靠背沙发,落地全开式大景观窗。蓝绿色厚厚窗帘从墙顶笔直垂下,落落大方。四间房,并取有四个饱含“诗意和远方”的美名:蓝(难)忘君、东篱下,莓(美)好屋、悠然居。让你人居其里,心却似在美丽“桃花源”。窗前树上大小鸟时常啾啾鸣喉,天籁共响。
主屋旁一侧房,布展了一些文化展览图片,为全村的一个浓缩袖珍式文化博物馆。馆小,景丰,人灿,史幽。人坐其里,手里端着一杯刚煮熟的浓咖啡,人在夯土房,心飘天外,意念幽幽。
侧房的“小博物馆”墙上,一幅幅优美的村情文化展画,把我探访的心又紧紧地再一次被摄住,再一次牢牢地被沉浸。两眼被画里动人的叙述,精彩的过往所无情捕获。
一对古石狮,一部村庄村民纯朴史。
村民好客、豪爽、义勇。相传明崇贞庚午年间,村中名门曾府中一位名叫曾冲寰小伙子,与相邻文水谷村李日暄结为“同庚”,都为一介布衣。一年,朝廷秋考,李日暄渡孤江,乘一小舟进京赶考,不慎落水,情况危急。刚好被路过此地、略习水性的“同庚”曾冲寰义勇救起,并将其背回家中。李日暄在“同庚”曾冲寰家中,调理数日,曾冲寰雇一匹快马,择日快送李日暄至吉安赣江码头,友送其乘帆船进京继续赶考。
明崇贞庚午公元1630年。村曾府豪宅“中正堂”落成庆典。李日暄那年考中,后官至尚书,特题写颜体四个“笃行可嘉”苍劲笔迹大字横匾,悬挂于曾府“中正堂”正厅上檐处,以示雅庆,并赠送江西赣南有名石料“红玫石”雕做的石狮一对,摆放在其“中正堂”大门前。雄雌石狮,座高各二米,身宽八十四公分。雄狮口含玲珑滚圆的一块小朱石。雌狮怀抱一只小子狮。双狮张开大口,赤目圆睁,直视前方,威风凛凛,雄霸一方。后世文武百官路过此狮旁,都要下马落轿对之施礼。可惜民国初期战事和匪患,一把乱火,把雄伟的“中正堂”化为一团灰尽,这对威风凛凛的石狮仍旧岿然不动,传至今日,被捧为该村一对十分珍贵的“镇村之宝”。
2021年7月与12月,村支书胡气新,眼前的胡书记,曾二次荣幸地在北大国家发展研究院作“乡村振兴及首批村长工作坊”经验发言。2019年12月这次,在国家会议中心,和村里其它几位乡贤一起,还作了一个“自然保护、自然农法、自然营地、自然教育”为主旨内容“道法自然,你看到的七彩岩龙湾的几个关键词”为标题的发言。一个小山村的小村支书工作发言振撼了当年京城大会场。山村的山音唱响了!山村的山音也唱圆了!
快中午十二点!我合上采访本,仲了仲懒腰,甩了甩早已记得发麻的右手指,长长地呼了一口粗气,愉快地走出“美好时光”,仿佛在走出下坊村的一个美媚“时光隧道”!
胡书记的话还在身边砸起:
“村里在维修这三座夯土房时,有的墙璧当时已颓废,木檐已悬蹋,房体破败,但它们的身子骨却仍旧散发着岁月的缕缕芳香。祖先鲜活的生命,已化作村民日夜供奉香火中那一个个冰冷牌位。人已去,但房子还在。人已死,但房子还活着,隐约似乎还有点长辈亲情关爱的余温。这是祖先留给后代子孙村民们乡愁的根,思絮的魂,生命的忆,文化的河。几代代人曾在这一间间夯土房里繁衍生息。夯土房里承载着曾祖、曾母、甚至曾曾祖、曾曾母、世代生命的欢歌与难忘光阴。它们在用时间说话,用岁月传音。人是自然的人,天是自然的天,地是自然的地。天地人,万物合一,和谐共生,生命有共同体。人法天,天法地,地法道,道法最讲自然。”
“美丽时光”的大门前的那棵古树上,一对又长、又大、又漂亮喜鹊样的花鸟,又在高高的树枝上窜来窜去,“喳喳喳”地欢叫,声音特别悦耳,特别神韵。头顶上晴热阳光也开始变得火烧滚烫滚烫!
一阵清凉山风从门前凉台下向上不停吹拂。五十米开外路口农家乐里那诱人的菜香也随风扑鼻而至。
我与胡书记双目会心相视一笑,今天上午三栋“会说话的夯土房”已太丰盛了。莫非少顷将至的农家乐欢迎宴又将是另一顿丰盛的文化大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