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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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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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缴公粮


晚上睡前,母亲说道,明天到校向老师请个假,和我去镇上缴公粮, 我迷糊中应了声。

太阳刚刚穿过茂密的树叶射出了些阳光花花,我已请好假回到家中,拾缀好架子车,帮着母亲把晒了两天的几袋麦子抬到车子上,向镇上出发了。

母亲在前拉着沉甸甸的架子车,七八岁的我跟在后面,遇到上坡的路,我便双手按在车后沿处使劲的推,下坡处,母亲便要我抓住车后沿站上去,架子车顺着下坡的惯性车轮飞快转动,母亲也随着车的惯性小跑前行轻松了很多,在平坦处,我一会儿推,一会儿气喘吁吁的跟着跑,更多的是我手拽着驾子车后沿使车的力量带着我前行,经过又走又跑的一路颠簸,终于远远的就看着了粮站那敞开的蓝色铁大门。

硕大的粮站院内,已被来缴公粮的架车子排成了一条望不见头的长队,大汗淋漓的母亲赶紧将车子紧贴着前排刚刚放好,就已经有了人家紧接着我们车子后面排上了队,火球般的太阳直逼着粮站水泥地面释放着热烈的光芒,几只蝴蝶、飞蛾也好似被晒的焦头烂额般扑闪着翅膀往荫凉处躲。

粮站四面白色围墙干净整洁,依着围墙内东、西、北各方向都建着五六间平房,几棵大柳树和笔直的白杨树下挤满了或坐或站的人群,唯有南面,除三四间挂着宿舍牌的平房外,整个粮站院子,最醒目的还是粮站敞开着的天蓝色铁大门,那是当时我见过最大的门,感觉一辆军用卡车都能驶进来。

缴粮的人太多了,致使排队的尾巴已经甩到了大门外的马路上,等待缴粮的人们成堆的成堆的坐在一排排房檐下,有人慢条斯理的吸着烟锅,有的人焦急的在院子中一会会走过去、一会会走过来,三三两两的妇女围坐在一棵棵杨树,一棵棵柳树下的树荫处边等待边乘凉边拉着家长话,还有的人直接不排队,把拉来的架子车及车上的粮向粮站内的院子中一放,吊着嗓子给同来缴粮的乡当撂个话,让其帮忙照看着,他自己先去距粮站不到二里路的集市上赶集去了,炎烈的粮站院子,不仅有排着一条长龙般的车队,院子内已经有了许多麦粒晒在院子里,这是一些拉来缴粮因麦子不干净或缴粮人员嫌麦子潮需要重要拾掇的粮食,也有缴了粮后的群众说说笑笑的一身轻松的拉着空架子车往出走的。

母亲和一些妇女躲着炎热的阳光蹲在房檐下,我便手持一根冰棍游走在粮站的角角落落的院子里。

院内靠北边的粮库是五间平房连建在一起的大平房,敞开着相当大的两扇门,可以并行两辆架子车进出,粮站工作人员显的非常忙碌,有的负责看称、有的负责进库、有的负责验粮,还有的负责开票,院门口一间平房的墙壁上开着的一个小窗口,可以领钱,记得当时缴了粮后,每家根据缴粮多少可以领到相对的补偿。那时候太小,也不知道到底领的是啥钱。

那天,我发现在粮站当个收粮员真是一件很太伟大的工作。尤其是我眼中的这个收粮员,这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留着小平头,一件洗的发旧的白半袖,在火热的阳下下表情极为严肃而认真,他站立于排着长队的最前列,一老汉将架子车上麦袋抱下来解开口袋,拘谨的双手捧上,,瞬这中年男子的嘴就成了验麦器。只见那中年男子随手向嘴里撂了二三颗麦子,惹有所思的咬了几下,唇边便吐出麦粒,然后又手持一杆长长的铁钓子,伸进麦袋底部勾出麦粒,再一次用眼睛详细辩认,再一次的捏几粒麦粒向嘴里一撂,那一时刻,围在他周围似半圆形等待缴粮的人们似乎都屏住了呼吸,有的睁着眼,有的眯着眼,有的张着嘴,都等待着他最后的定夺,只见他手梢轻轻的向库房一摆,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那老汉开心的赶忙扎紧麦袋口,搁上架子车,向库房拉去。

接下来又是排着队的下一家上场,如果麦粒干净,且晒干了,就可以像刚才的老汉家那样直接进库,如果麦粒干净且潮湿着,那他手梢又会轻轻地且很带力的向院子一摆。瞧!那硕大的水泥地院子就等农户再一次晒麦子了,如果潮湿又没收拾干净,比如麦粒中有杂物,粮站是不要的,农户得原拉回家去,重新拉来好的麦子来。

到我家时,只见那男的向嘴里扔了二三颗麦子尝了一下,手向院子一摆道,再晒晒。“我家都晒了两天了,”我甩着发辫急忙喊着说,那男的瞥了我一眼笑道:“多晒会,你娘亲能多给你买两根冰棍吃尼。”

硕大的粮站院子内晒满了粮食,母亲将我们所有的麦子倒在了其中的一片空地上,为了将麦粒晒的均匀,我光着脚丫不断的在晒麦场中来回穿梭。

下午时分,只见狗蛋家拉来了六七袋小麦,叠叠层层磊在架子车上。狗蛋爸爸还未打开麦袋,便从衣袋里掏进一合大前门香烟,他欠身上前,抽出一支双手递给那验粮人,谦和的说:“哎呀,今年麦子拾掇的干净的很,个个粒饱晒的又干,今天是个好天气,我又晒了一天,这不,刚刚拾掇好拉来,”那男的依旧沉默严肃,将烟架在耳朵上,示意狗蛋爸打开粮袋子,狗蛋爸爸急忙解开,笑脸向迎的盯眼看着那验粮的男人,那中年男人仍旧向嘴里照旧扔了几颗麦粒,麦粒还未吐出,便手又是轻轻一挥,狗蛋爸爸急忙扛起粮袋直径向库房走去。

狗蛋见我正帮母亲装麦子,便悄声道:“我爸有经验,上粮不能来的早,要下午来,最好是晚上来,粮站要下班,要吃饭,不会让晒粮,直接就收了。”我惊奇的看着她,她又道,“要不就下雨前来,没有太阳,粮站人也就收了。”狗蛋的话让我很是无语,母亲为验粮能顺利通过,用簸箕边装边拣里面的个别杂物,非得每簸箕麦粒干干净净才装进长蛇皮袋子。等我们装好,再一次拉去让验收时,只见那男的看不也看,尝也不尝,直接手一挥道:“进库!”

后来,狗蛋说的话也是真实的,上粮也是得花心思,比如,麦子在家不用晒,没晒的麦粒可以拉到粮站,直接倒在粮站的水泥院里晒好收拾干净再上缴,这样晒在粮站收粮人的眼底下便能轻易的交了差;也可等到粮站工作人员快下班时拉来,那时候农户们用粮站人对农民的同情心蒙混着收下,要不就是雷雨前,最好是急匆匆的拉个架子车跑来,借用粮站人对农民的同情下,突然也就被收下了。当然,听说缴粮也有二天的,头天晒了还没晒干,粮站让第二天再晒的也有。

当然,也有奸滑之人,就如排在我家前面的农户没验收通过,和我家一样需要重新晒,那家女人用嘹亮的声调说,好的。我以为她会晒的,可是后来才发现,她和她家人拉着车子出了粮站把车子放到路边上,去赶集了,赶完集又重新拉来,说拉回家晒了。

收粮的中年男人看着面前的妇人被晒的一脸焦红,尝了尝口袋中的麦粒,便手梢又是轻轻而带力的一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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