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塬上的沟壑

上了陇东塬，就会感受到一望无垠的辽阔，感受到世界上面积最大、黄土层最厚、保存最完整的黄土塬的气势，这种气势是一种站在了山颠之上的气势，是一种无垠广袤平整的气势，是一种高塬与天连在一起的气势！湛蓝湛蓝的天空擦试得一尘不染，乳白乳白的几朵白云像几只只羔羊撒着欢，遥望远远的天际正好接壤着这黄土高塬的边界，硕大的天空似乎只成了黄土高原的天空。如果初来陇东塬，你会认为这真是一个无有边际的高塬或是平塬。如果你深入的走进了这黄土高塬，你便会看到他的内在的深沉，这就是陇塬上的沟壑。

在陇塬上生活的人们，把小的沟壑叫山，住在山边边上的人们把大的沟壑也叫山，再大些或者有了河流的沟壑就形成了川。尽管这高塬也跟着时代的爱美之风越来越瘦，如你静静咂摸这延绵纵生的高塬，就能品味到流传至今的“八百里秦川比不上一个董志塬边”的话外之音，就能感受到它曾经广阔无垠的磅礴气势。

陇塬上的任何一个塬面都与沟壑紧密相连，这些沟壑很低调，它们躲避着城市的喧闹，藏于僻静的塬面之间。沟壑有大有小，小的沟壑极其狭窄深邃，俊险挺拔，春天满沟万树盘结山花烂漫，夏天沟底溪水潺潺杨柳依依，秋天满沟红叶四起野果飘香。到了冬天，沟壑内一片宁静，那是一种沉侵于沟壑中的宁静，你可以顷听到沟里的风声、水声、小动物们的叫起，站的久了，似乎你已成了沟壑中的一草一木。你再继续走近沟底，便会惊起动物们的好奇，一只只小兔子们闪头蹬腿撒欢的躲闪着奔跑，二三只山鸡们扑闪着翅膀四散逃离，小松鼠们躲躲藏藏的在树后偷望，鸟儿们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叽叽喳喳。你若再走下去，沟内就宽阔无垠，林木密布，溪水潺潺，四面被边岩四起的沟壑包围，尤如隔世的沟内园林，不由的感叹大自然的神奇。

大的沟壑稍宽阔些，它们紧密连接着一些塬面的边缘，这些沟壑生长着槐树、柳树、野枣树、杏树、核桃树等等一些叫不上名的树自由生长，树下蒿草、野狗毛、牛筋草、刺苋等等的草儿长的密密实实；打碗花、野菊花、蒲公英等各色的花儿黄的黄，红的红开的娇艳；在无数个日子里，牧羊人吆喝着一圈羊，悠闲的将羊群赶进这沟壑中，边放羊边割山草，孩子们也来这里挖草药，拣杏仁。

再大些的沟壑，那就不是单纯的有花有草林木横密的美景了，这种大的沟壑就形成了山梁与川道。在塬边上形成了山势稍斜的坡度，这种坡度经农人们挖掘耕耘就形成了层层叠叠的梯田。

有句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千百年来，生活在沟壑边的农人们依靠着这山一代代的繁衍生息，人们筑涝坝、修池塘、打水窑、种草木，四季耕耘在大山中，他们无限的热爱着这片养育他们一辈辈人的黄土地，却也无限的希望着离开这片他们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黄土地。农家人无论多累多苦都供读孩子们读书，他们热爱着这片土地却有盼望着儿女们能多读书离开这片土地。是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太苦了，山里的孩子和牛羊一样放养着成长，和小草山花们一并接受着生活的风吹雨打。他们多是三四岁就能帮大人看鸡喂狗，七八岁就能放羊喂猪牛，十三四就能耕田种庄稼或者说已经是农家的一个好劳力了，山里长大的孩子们，性情里有着植物的执着与坚定，有着动物们的坚强与灵动。他们的心胸如这里山脉一样连绵层叠，他们的人品也如这黄土塬边的沟壑一样低调谦逊。他们的人生更如这沟壑一样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成长的中阅历无穷。

陇塬上的沟壑看似一条条独立，实则条条紧密相连，如果你随便走进一个沟壑，便会踏着弯弯曲曲的沟底小径无限走进更深的沟壑，到最后你直感到自己在绕沟走壑越走越远越走越深直到你走不出来，只能趁太阳未落赶紧寻着上塬的坡径爬上塬畔。

尤其是到了夏秋季节，遇狂风四起暴雨倾盆之时，泛滥的雨水肆虐在陇塬上露出狰狞的面目到处奔流，它们吞噬着陇塬上的一切，孩子啼哭、牛羊哀嚎、房屋倒塌、庄稼泥漫，这些肆虐的洪水带着嚣张的恶势冲击着塬面。这时候，塬边的沟壑挺身而出，一群群塬边上的树枝硬草像坚定的战士一样肩并肩，手牵手，它们的根深深的紧紧的抓住塬边的泥土护紧塬面，不让洪水刮走塬面的一分一毫。无论洪水多么汹涌地一次又一次的袭卷而来。沟壑！陇塬上的沟壑。他们沉着坚定，以不动应万动，似乎平日里闲寂的休整就待在此一战。此时，这些平日里闲散的沟沟壕壕就都成动的了、活的了。咆哮的山洪到了沟边上，沟壑像一把硕大的梳子梳理着所有来势滔滔的洪水。转瞬间，肆虐的洪水顺溜溜地顺着沟壑中弯弯曲曲的横梁壕沟顷泄而下，有的瞬间形成了瀑布，有的化成了溪流，有的流进了沟壑中的丛林里，有的随着沟底里的河流缠壑绕沟流向了远方。

陇塬上的沟壑，它没有大山的巍然屹立，却有着沟壑的豪迈雄厚。大山是凸，沟壑是凹。大山高到了顶点，沟壑低到了极限，大山敞亮，沟壑低沉，大山在平地上拔地而起，沟壑却在山，平塬，高塬间随处可见，它顽强坚定默默奉献。这就是陇塬上的沟壑。如果你知道陇东塬而不知道陇塬上的沟壑，那对您来讲是遗憾的，如同与人相识而不相了解，美食满腹却不知其味。

站在陇塬畔上，微风习习，放眼望去，一排排沟壑纵横而出延绵无垠，一列列倾斜的峁梁折折皱皱弯弯曲曲，这些沟沟卯卯梁梁顺势着黄土塬边缘的山体，经过数万年的苍桑洗礼，形成了诸多崎岖且大大小小的沟壑纵横贯穿，这就是陇塬上的沟壑。它们是陇塬的哨兵日以夜继的守护陇东塬面，无论是数百年千年的雨水冲洗，还是无数次的塬面蹦塌，在久远的历史长河中，他满面伤疮伤痕累累，但他却从不言败且欲败欲战，欲战欲勇，沉静而坚定的扛着陇东塬，扛起着陇东塬！它们孕育着一方水土，历久的保护着陇东塬的塬面，陇东塬在它的护佑中万物生长、万物灵动，养育着一代代人，它们是陇塬上一道奇丽的风景，是黄土高塬上人们永唱不停的赞歌。

2022年3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