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巴尔扎克的最初阅读,起始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后期。那时我从下乡回城后成为了一名建筑工人,繁重的劳动挥汗如雨的生活需要找到一种精神的支撑。劳动之余,我从本场的图书馆里借到了巴尔扎克的《幻灭》,阅读后立刻被巴黎社会两个外省青年的人生抉择与生活命运所感染。小说虽然展示的是法国大革命后广阔图景,但是却描绘出王政复辟时期种种最富有特征意义的现象,反映出在残酷而复杂的现实社会中,青年的才能怎样遭受摧残,幻想怎样遭受毁灭,发人深省、令人震撼。巴尔扎克本人称《幻灭》是“我的作品中居首位的著作”,“充分地表现了我们的时代”。读过这部名著后,使我第一次开始对社会生活与青年成长进行关注和思考。八十年代初,《中国青年》杂志曾以潘晓《人生的路啊为什么越走越窄》文章开篇,展开了一场人生大讨论,在此期间我先后借阅和购买了巴尔扎克大量的文学名著,如《两个理想》、《流亡者》、《刽子手》、《农民》、《欧也妮葛朗台》、《邦斯舅舅》、《高老头》、《驴皮记》等,在脑海与视野中不断幻化出不同的社会场景不同的人生抉择。
在阅读中得知,法国作家巴尔扎克是19世纪欧洲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人和杰出代表,马克思和恩格斯称赞他是“超群的小说家”“现实主义大师”,他的小说总集《人间喜剧》被誉为“资本主义社会的百科全书”。两百多年来,他的作品传遍了全世界,对世界文学的发展和人类进步都发生了巨大影响。
在对巴尔扎克的阅读中,除去感受巴翁的锐利目光和深邃思想璀璨光芒,也对翻译大家傅雷的文笔与渊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搜集阅读了《傅雷家书》,受益匪浅。
雨果:巴尔扎克葬词
现在被葬入坟墓的这个人,举国哀悼他。对我们来说,一切虚构都消失了。从今以后,众目仰望的将不是统治者,而是思想家。一位思想家不存在了,举国为之震惊。今天,人民哀悼一位天才之死,国家哀悼一位天才之死。
诸位先生,巴尔扎克这个名字将长留于我们这一时代,也将流转于后世的光辉业绩之中。巴尔扎克先生属于19世纪拿破仑之后的、强有力的作家之列。正如17世纪,一群显赫的作家涌现在黎塞留之后一样——就像文明发展中,出现了一种规律,促使武力统治者之后,出现精神统治者一样。
在最伟大的人物中间,巴尔扎克是名列前茅者;在最优秀的人物中间,巴尔扎克是佼佼者之一。他才华卓越,至善至美,但他的成就不是眼下说得尽的。他的所有作品仅仅形成了一部书,一部有生命的、光亮的、深刻的书。我们在这里看见,我们的整个现代文明的走向,带着我们说不清楚的、同现实打成一片的惊惶与恐怖。一部了不起的书,他题作“喜剧”,其实就是题作“历史”也没有什么,这里有一切的形式和一切的风格,超过塔西陀,上溯到苏埃通,越过博马舍,直达拉伯雷;一部既是观察又是想象的书,这里有大量的真实、亲切、家常、琐碎、粗鄙。但是,有时通过突然撕破表面、充分揭示形形色色的现实,让人马上看到最阴沉和最悲壮的理想。
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这部庞大而又奇特的作品的作者,不自觉地加入了革命作家的强大行列。巴尔扎克笔直地奔向目标,抓住了现代社会进行肉搏。他从各方面揪过来一些东西,有虚像,有希望,有呼喊,有假面具。他发掘内心,解剖激情。他探索人、灵魂、心、脏腑、头脑和各个人的深渊。巴尔扎克由于他自由的天赋和强壮的本性,由于他具有我们时代的聪明才智,身经革命,更看出了什么是人类的末日,也更了解什么是无意。于是面带微笑,泰然自若,进行了令人生畏的研究,但仍然游刃有余。他的这种研究不像莫里哀那样陷入忧郁,也不像卢梭那样愤世嫉俗。
这就是他在我们中间的工作。这就是他给我们留下来的作品,崇高而又扎实的作品,金刚岩层堆积起来的雄伟的纪念碑!从今以后,他的声名在作品的顶尖熠熠发光。伟人们为自己建造了底座,未来负起安放雕像的责任。
砂树写于2015年5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