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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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有棵绿萝，是四年前刚来本单位时朋友送的。刚送来时是大叶，绿油油的叶子又厚又亮，虎虎生威充满了茁壮的气息。我担心自己不善养花而令其枯萎或夭折，朋友告知，它虽是最初来自南方热带雨林气候中的常绿藤本植物，但是早已适应了北方的环境和繁衍，它耐荫喜水，终年常绿，只要你注意勤浇水，再适当地上上肥就OK了。如今，经过了四年的浇灌和给养，这棵绿萝枝繁叶茂，沿着我拉起的绳子，爬绕了办公室的三面墙壁，而且方兴未艾，一派乐此不疲、波澜壮阔的样子。近日因工作的变动兑现了我隐隐的担忧，别的可以搬走，这缠绵碧绿的青藤绿萝却再也不可能随身迁移。于是有了内心的离愁别绪，有了对1400多天陪伴的珍惜与怀念，更有了对绿萝秉性的体悟和敬畏。
适应与成长。在生物学中，当环境改变时，机体的细胞、组织或器官通过自身的代谢、功能和结构的相应改变，以避免环境的改变所引起的损伤，这个过程称为适应。绿萝前世原产中美、南美的热带雨林地区，虽然出生于南国水乡，但随着人为的引进和迁移，并未在亚陆北方的干燥、温差大、空气质量差等不利条件中衰亡。与此相反，历经人们的呵护、改良和培植，它依然把自己繁茂疯长、攀援不止的活力和生机发挥得淋漓尽致。仔细观察它日渐粗壮的枝藤上，多处生有小爪子般的“气根”，不仅可以“呼吸”，而且可以“抓取”，从而变幻出线条活泼、色彩明快的绿饰，给主人平添融融情趣。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本土的迁徙并没有使绿萝成为“南桔北枳”，相反却拓展了它自身的领域和沃野。它在北方的适应与成长，告诫人们什么叫狭路相逢勇者胜，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什么叫成长比成功更重要。
耐阴与喜水。由于它的物种起源和天然秉性，并不奢望阳光灿烂的日子，所以并未俗成温室里的花朵。它的光合作用，是在只要有光的前提下低成本完成的。而阳光直射，反而会把它“灼伤”，造成叶面发黄或枯萎。阴湿避风却是它的环境温床。它的最爱是水，对水的需求胜过阳光和一切。由此想到职业与人：环境无论怎样雾霾增多，阳光怎样不那么露脸和灿烂，只要钟情于水、渴望于水，立足于鱼和水、舟和水的关系，才不会亵渎、才不会迷失、才不会退却。天职与使命造就了我们，而作为生命之源的水，无论怎样平静涟漪抑或惊涛骇浪，谁能不关注和守望它的大浪淘沙和源远流长？谁能不基于自身乃至整个人类，更加关切它的“警戒水位”和不幸恶化？作为深情厚谊的水，谁不遇水必观，崇尚上善若水、君子之交淡如水、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持之以恒滴水穿石？水的秉性还使我们懂得了执着与珍惜，人间的情感如水般遍布万千、千姿百态，但真正的持久沉静如水，无论经历怎样的颠沛也不会流离，宛如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缠绕与牵挂。绿萝的本性率真而又执着，新芽不断发，滕蔓不断长，绿叶不断滋生，形体不断缠绕。当然你要打理它，呵护它，给养它。日常工作中无论怎样繁忙，都不会放弃对它的辛勤浇灌，而且给它上过肥、吃过茶、喝过啤酒豆浆和蛋汤。它的回报也率意而为，新生的滕蔓会不定从哪个间隙垂落下来，越垂越长，而蔓梢总会弯曲翘起，朝着你在的方向摇曳瞭望，直到你最终帮它缠回到拉起的线绳。时间久了自然形成注目和牵挂，感念我中有它、它中有我的境界。它目睹了我1400多天的工作学习情形，我见证了它从一米多高的敦厚身材，长成近20米长的青藤绿蔓。凝视它、遐想它，有时在办公室，有时在工作中，有时在旅途，有时在梦里。于是有了梦牵魂绕，有了裴多菲诗句的耳边回响：“我愿是废墟，只要我的爱人如青春的常春藤，沿着我荒凉的额，亲密的攀援上升……”
再见，绿萝！与你道别虽然心有不舍，但冥冥之中早有预感——这一天迟早会有。无论工作变动，离岗或退休，总不能因个人的留恋而掠你同行，总不想打破你的宁静安雅，困扰你的婀娜多姿，改变你的温柔记忆，触动你的黯然神伤……。今与道别，早已获得更加丰满的你绿萝形象和品格，成为心中的温暖、血脉中的热流。放心吧绿萝，道别之后，定当以别样的方式感念你、告慰你、顶起你……
砂树作于2013年11月2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