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与顿悟——寄语我的计算器

近日由于工作变动，搬家时把我用过多年的计算器忘在了老办公室的窗台上，回电询问时已经找不到了，按理说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工具，价格也就十块八块的样子，是十多年前应邀作评委时随发的用品，别人可能随便遗弃在什么地方或送人了，可是这些年来这只计算器却一直伴随着我，跟我一起工作、一起加班，一起变换工作位置和工作环境，一起承担繁重和忙碌的工作任务……。如今我调走了，它却被遗失了，我陡然间升起满心对它的怀念，想起它的好，想起它的忠诚与沉默，倏然觉得它的消失就是选择特种方式向我告诫、令我顿悟，于是相见不如怀念，宁愿用这种怀念与顿悟寄语我的计算器。

感谢忠诚。对于使用你的人从不计较贵贱高低，不管喜怒哀乐，输入几就是几，加减乘除即算即出，不管得出的结果是否讨人喜欢，即便重复一次再重复一次，结果还是如此，除非输入错误。于是使用你的人只有对自己的否定，而没有对你的否定。于是忠诚成为你的第一品牌，成为人们对于你的第一信赖，成为不同利益的人来算尽一切希望量化的东西，再也不容质疑，不犯糊涂的天平。

敬畏归零。一切计算从零开始，无论多么繁多和复杂，数字怎样的庞大，穿越怎样的数量关系、逻辑关系，总是要归零，而且要反复归零，毫不惧怕一无所有，深知归零是自己的使命和天职，只有虚无才能富有，而无论怎样的富有，怎样的算计，归宿必将虚无。这是多么潇洒的失却！大概没有任何一位智者或者巨匠，能够猜得出你有过多少次计算，你算过多少巨量，你有过何等的丰功伟绩，你甚至帮闲过龌龊的交易，你会以一个最简单的零来诠释过去，进行开始，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而人间却费尽周折与沧桑，还要以觉得特别怎么样的心怀，来放咏“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万丈高楼平地起”、“太阳每天都是新的”、“昨天已经过去，明天还没有到来，一切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惭愧啊惭愧，敬畏啊敬畏。

耐得寂寞。无论多少次被打开，无论担纲多么重要的计算，无论陪伴主人进行怎样的繁忙，总要被关闭，如果被忘记就自动关闭。而且常常被闲置，被遗忘，甚至被遗失在某个角落，在你看来这都很正常，都不值得大惊小怪，都已经非常习惯。什么寂寞呀，孤独呀，郁闷呀，百无聊赖呀，闲出病来呀，你没有，从来没有，更不会因此而闹什么情绪。除非电池耗尽，一旦注入新的能量就会愈加清晰，每次开始都那么精神抖擞，敏捷精细，每当被关闭和用完之后随手放在什么地方就那么悄无声息，于是对你的怀念常常伴随那首歌《无言的结局》……

                                                                  砂树写记于2007年7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