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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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表 姐
润灵在家想着外出找工作的事，手机突然响，润灵忙打开手机，电话是表姐红杏打来。润灵这位表姐只比润灵大半个月。润灵小时候，她不去表姐家，表姐就要来她家，外婆说她们比亲姐妹还要亲，如同一对双胞胎。表姐人聪明、机灵，读书却不行，从小学到初中成绩无法和润灵比。姨妈常骂表姐，人看起来聪明读书是个糊涂虫，夸奖润灵读书好将来必有出息。表姐读书不好，初中没有毕业被迫辍学，表姐自己也不想上，感觉读书没有什么前途。姨妈每次来润灵家常鼓励润灵好好上学，长大有能耐了能帮帮表姐。润灵上高中时，表姐已出嫁。姨妈说，农村的姑娘要早嫁，大了想找到好婆家，太难，不象你们读书有能耐的人，不怕年龄大。润灵对姨妈的话不太爱听。
结婚后，润灵虽经常与表姐保持联系，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都是有家室的人各自忙着自家的生活，嬉笑打闹的时代早已如同黄鹤楼的黄鹤，一去不复返。润灵最近一次见表姐是前年的事。元旦刚过，表姐从外地回来穿着一件款式比较流行的羽绒服，来市里找润灵。表姐面容红润，嘴唇上涂层淡淡的唇膏，身体比前稍胖，从外体看略显富贵，但体内仍透出俗气。在润灵看来表姐缺乏内在的气质美。没有内在的美，外体的美只会给人轻浮感觉。外体的美可以通过短暂整容获取，内在气质美是文化修养和思想修养达到一定程度，从身体内部无形透射出的一种美。一名话，外表美如同画中的花，内在的美是自然中的花。
“红杏姐又发财啦。”润灵看着表姐装饰，笑着说。
“表妹别笑话我，像我一天不干，没饭吃的人怎能和你比。你在家不动，月月有工资，不愁吃不愁穿。”
“我这过的也算是日子啊。”润灵指着自己三十几平方米的房子说。
“房子虽小，过日子舒心。”
“表姐真会拣好听的说。”润灵笑下说。
红杏来时已快中午，润灵和红杏闲聊会，站起来要准备烧饭。
“饭不烧了，咱姐妹难得见一次面，到外面吃吧。”
润灵想了想，表姐说的也是，到外面吃省事，自己在小厨房烧饭还麻烦，说：“行，我们到外面吃。”
饭间，表姐说自己想在市里买套房让润灵看看哪里的位置好。
“你不是刚在家盖楼房吗，又要买房？”润灵看了看表姐，怀疑下说。
“儿子读高中快毕业，他读书像我一样笨，难以考上大学。我想，还是在市里早早给他买好房，将来找个好媳妇，像你一样过过城市人的生活。我和他爸在农村生活一辈算了，不能让儿子也一辈子窝囊在农村。”
润灵想，生活在城市有什么好，没有钱还不如在农村。现在有钱人都想在市效外买别墅或乡下买庄园，那里空气好，安静悠闲对身体有保健，用有钱人的说讲：远离喧哗和污染，回归大自然。有钱的城市人想往效外跑，有钱的农村人却想进城，唉，这个世道。
润灵没有把心中话说出，而是说：“外甥能考上大学，让他读大学总比不读的好。”
“当初我和他爸也是这么想。你看看现在大学生毕业，工作难找的很，我和他爸想想，让孩子读大学也什么大用，一年还要浪费几万块钱，用钱给孩子买大学还不如直接给他买个大学文凭。”
红杏说完，苦笑下。
表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社会也确实存在这种现象。
润灵没有再谈表姐儿子读书的事，在这个越来越实际的社会难以辩论出谁对谁错。
润灵最近也想买房，便说：“我正准备买房，已经看过几个小区，巴掌大的县级市各小区情况差不多。”
红杏听润灵也要买房来了精神，说：“市里，你比较熟悉，为我好好参考下，我们姐妹俩买一个小区。”
润灵笑下，说声好啊。
红杏当天没走，在市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润灵带着表姐继续看房，最终，表姐看中市南一个小区的房子，当天交了订金。
润灵看了一个多月的房没有选好，对老公说一生买次房不容易，不能草率。表姐可好，看中房便交订金，好象买房如同买衣服一样。老公说，人家有钱还在乎一套房啊。润灵不相信，表姐夫不是做大生意的料，还怕表姐，这样的男人会挣大钱？表姐虽有点经济头脑，她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女人又能做什么大生意？润灵想，表姐可能是想在自己面前摆阔，这没必要，买房不是小事啊。老公说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小鸡撒尿各有各的道。润灵笑骂老公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润灵终于在市东一个小区看中一套房，她可不想同表姐同住一个小区，过于亲密必会产生矛盾，这是润灵的观点。
润灵办理房款按揭那天，表姐刚巧来市里签购房合同。润灵想，表姐刚在老家盖新房不久，这次买房她不知要代多少款。让润灵眼睛惊得大大的是，表姐一次付清近四十万的房款。润灵不知道表姐到底有多少钱，从哪里挣这么多钱。润灵几次询问表姐，表姐夫做什么生意能赚那么的钱。表姐说，我和你姐夫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能会挣什么大钱？润灵再问时，表姐岔开话题。表姐不愿说，润灵不能不知趣。这样，表姐在外的生意象谜一样埋藏在润灵心中。润灵很不高兴，表姐对她保密，好象怕抢夺她的生意。
润灵见是表姐的电话，心中一亮，说道，我怎么把这个财大气粗，谜一般的表姐给忘了，表姐多年在外生意门路一定广。
“表姐，你还记得这个表妹啊。”
“我什么时候忘记过你啊！”
润灵听了心里很高兴，说：“表姐，你在南方的生意还好吗？！”
电话那一头迟疑下。
“还算可以吧。”
“表姐，你现在生意忙不忙啊？”
“我现在老家。”
“表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快一个月了。”
“表姐回来一个月，也不打个电话。”润灵佯装生气说。
“本早该给你打电话，家里有点事。”
润灵知道这是红杏的托辞，打不打电话是她的事，自己不能追问。
“表姐什么时候有空，来市里坐坐。”
“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明天进城，看看你和外甥。”
“好吧，明天一定要来啊。”
“一定。”
挂断电话，润灵心中豁然开朗，一扫几月弥散在脸上的愁云。润灵打开窗户，让清凉的空气从室外涌入，润灵望着室外，感觉今天的阳光特别妩媚和温暖，给人亲切。一个电话，甚至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人就是这么的怪异。
老公中午下班回来，润灵忙把表姐明天进城的事愉快地告诉他。老公看着润灵脸上又绽放出昔日迷人的光彩，抱着润灵情不自禁亲吻下她发热的脸蛋。润灵佯恼，用拳轻捶下老公的胸口说，大白天也不怕别人看见，闹笑话。老公憨笑着，我爱我老婆，管别人干吗。润灵听了脸上装着不高兴，心里甜蜜蜜，自己喜欢老公的憨厚样。老公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不会说些心口不一的话，不像别的男人口是心非，满肚子花花肠子，在家骗老婆，在外讨女人欢心。
“先歇歇吧。”润灵推开老公说。
“就是你那个乡下有钱，在市里买房子的红杏姐？”老公脱去外套，说。
“对，是红杏姐，我其她表姐妹没法和她比。”润灵接过老公的外套说。
老公又看下润灵如同秋天月季一样灿烂的脸蛋，不知道红杏的到来为何使润灵如此的兴奋。管她谁来，只要老婆开心不在愁容不展，谁来我都欢迎。
润灵挂好老公的外套拍拍手，说：“我下午到菜市场先买好菜。”
“红杏姐明天才来，没有必要这么早买菜吧。”老公倒杯水说。
“提前买好菜，明天不用跑菜市场。”
“红杏姐不是在南方做什么生意吗，怎么有空回来？”老公端着茶杯坐在小椅上说。
“她不回来，我还真把这个在外做生意的表姐给忘记了。”润灵对着老公得意着说。
老公明白润灵为何这么兴致了。
“你是不是想让红杏姐带你去南方？”
润灵嗯了一声。
“人家在外做啥生意还不告诉你，怎么可能带你出去呢？”
“我了解表姐，她会带我出去的。”
老公不再说什么。
“天冷起来了，儿子保暧内衣太小不能穿，该买新的。”老公喝口水，突然对润灵说。
润灵从厨房抓把蔬菜坐在老公对面，说：“上次儿子秋游花去二百多块钱，明天表姐来买菜估算要用几十块钱，这个月的开支又要超支了。”
“儿子的衣服不能不买吧。”老公择着菜说。
“当然要买，我们生活为的啥，不都是为了儿子吗？”
“下午，你不用买菜了。”老公点下头，对着润灵说。
“为啥？”
“我记得你表姐上次来，她不愿在咱家吃饭，明天会在家吃饭吗？”
“我没想到这事，表姐明天来真要提出到外面吃饭，下午的菜白买了。”
润灵现在可不想多花一分钱，日子必须精打细算。
“红杏姐明天来，根据情况说吧。”
“好，我下午不去买菜，抓紧时间把你的毛衣织好。”
“你下午取些钱。”
润灵拿着择好的菜站起来叹息一声，“照这样下去，下个月不想借钱是不可能的。”
“借就借吧。”
老公也站起来，放下茶杯进厨房帮润灵一起烧饭。
第二天，润灵吃过早饭忙把儿子送到学校，骑自行车到水果市场买点水果。表姐来一趟不容易，家里不能没有水果，总不能只喝水聊天。润灵从水果市场回来把房间重新打扫整理。房间小，要整洁，屋里如果脏乱，不要说给客人印象不好，自己住着也不舒服。润灵整理好房间，正在摆水果盘，红杏打的士直接到润灵家属院区。润灵听到敲门声，忙去开门，正是表姐。表姐外穿件淡蓝色的绒毛小大衣，下穿件黑色直线裤，一双黑色高跟鞋和微卷的头发为表姐增添几分姿色。表姐比前瘦的多，头上的白发已能看清，人比前显得苍白好像大病刚刚痊愈一样，少了点以前的富贵像，身材倒是苗条许多。表姐看起来根本不是农家少妇，润灵暗赞，表姐终究在外多年，见过世面，身体内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环境真能改造人啊，但润灵仍能嗅出表姐体内挥散出的俗气味。
红杏看润灵上下打量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表妹不认识我了。”
润灵突然感到自己有点失态。润灵自己也不明白，从下岗后见人为什么喜欢看重别人身上的穿戴。
“我的表姐越来越年轻漂亮。”润灵忙把表姐拉进屋，掩饰着自己，笑着说。
“表妹别夸我了，你才是越来越好看。”
“我们表姐妹中你过得最幸福。”润灵给表姐倒杯茶水，说。
红杏低头轻轻喝口茶水，却说：“表姐妹中，我最佩服和羡慕你。”
“表姐你真会说笑我，你看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现在后悔，当初还不如像你一样嫁给庄稼汉。”润灵苦笑着。
“表妹你错了，我要是能像你一样考上大学绝不会早早嫁给一个庄稼汉。”红杏脸上显得有点难堪，说。
“嫁给庄稼汉又有什么不好，不愁吃不愁穿，有钱自由花，没钱也不用……”
润灵想说没钱也不用为家庭吃穿犯愁，不像我们城市人一旦下岗，不但吃穿紧还要交各种水电等费。润灵现在提到“下岗”便感觉胸口痛，就像得敏症病一样。润灵话说一半，不想往下说。
“你说的不是没有一点的理，可是，现在的农村人到城市里仍被人看不起。”红杏出口长气说。
润灵从凳子站起把削好的梨递给表姐，说：“你只要有钱，日子过得大方舒心，城里人羡慕农村人还来不及，怎么会看不起农村人？”
红杏没有接润灵递过来的梨子，自己从水果盘拿一个梨子用刀削。
润灵不想让表姐削梨，把自己削好的再次递给表姐，红杏说自己削梨，润灵看表姐真不吃自己削的梨，自己也没吃，放在水果盘里。
“城市人都有你的想法，农村人到城里打工也不会受歧视了。”红杏削着梨说。
“我看一些城市人是穷摆谱，我要像你有钱，我也会选择生活在农村。农村多好啊。”
“我有钱！？”红杏脸红下说。
“对啊，我们表姐妹中你最有钱。”
红杏没有接润灵谈钱的话，而是说：“我现在最想让你外甥上大学，他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死活不肯上。我和他爸没办法。”
润灵不知表姐为什么谈到钱就避讳，难道是怕刺激自己？润灵迷惑看下表姐，不知两年不见面的表姐，思想反差如此大。表姐前年买房时，还不屑让儿子读大学，这次见面怎么又希望儿子上大学？表姐在润灵心中真是一个永不解的谜。
“不上大学，跟着你在外做生意也挺好。”
红杏吃口梨，摇摇头，没话话。
润灵看表姐情绪比较低落，不知道表姐心中有什么心事，自己不便问。润灵本想跟表姐谈谈做生意的事，然后随便把自己下岗的事说说，感到不是时候。
“你买的房还没有交付使用？”红杏用眼扫描着房间，问。
“房子还没有装修。”润灵不好意的笑下说。
红杏收住眼光，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润灵和老公的工资都不高，每个月要还按揭，装修房子不易。
润灵和表姐在屋里东一句西一句的谈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真是令润灵大失所望。润灵一直想与红杏谈到南方做生意的事，红杏总躲躲闪闪，弄得润灵把话压在嗓子眼，难受的很。润灵火热心如同被泼盆冷水。
润灵看看钟表，老公快下班，不咸不淡对表姐，说：“我给明明爸打个电话，让他下班后直接去饭店。”
红杏把吃剩下的梨核放进拉圾桶，站起来说：“在家吃吧，我来烧饭。”
“不行，咱们到外面吃。”润灵忙站起来，连连摆手说。
“外面天冷得很，在家里吃，方便。”
“我菜也没买，在家不行。”
“有米有面的，还要什么菜。”红杏脱去外衣，走进厨房说。
润灵慌了，上前去拉表姐，说：“表姐，我们到外面吃，明明爸已订好饭店。”
“你给我客气什么。”红杏掰开润灵的手。
润灵拗不过红杏，没办法，说：“好，在家吃吧。”
润灵说完，从卧室取出一件外衣穿上，开门走出，红杏去拦她，已来不及。润灵去菜市场买菜已晚，她忙给老公打电话让他到饭店炒两菜带回来。老公说，不是到外面吃吗。润灵说，让你带两菜，你问那么多话干吗，快点回来。老公说听你的。这时，润灵听到家属区还有吆喝卖菜声，小跑过去，买些蔬菜。
“表姐，你别忙，我来吧。”润灵推门进屋，对着厨房喊。
润灵说着把菜放在地上，脱去外衣。
红杏没想到润灵这么快回来，说句还是城市里生活方便。
“这破小区没有物业管理，没有门卫，小区里的人只管自家的门，各种小商小贩整天在这里吆喝，像自由市场。”润灵抱怨着说。
润灵住的地方是老公单位的家属院，不算是真正的小区，这里只有几幢四层高的楼房，孤立竖立着，没有围墙，更没有门卫，里面没有花草，没有健身器材，几个垃圾桶还是前年摆放放，有二个已被人燃烧垃圾时烧变了形。清洁工一个星期来家属院打扫一次卫生，清洁工一走，楼前楼后地面上立即出现垃圾。家属院整天散发着一股臭味，到了夏天臭味更浓，润灵当初买房就是想早早搬出这脏乱的贫民区。
红杏没有说什么，转身进不足2平米的厨房。
润灵把红杏从厨房拉出。
“你烧饭，我择菜吧。”红杏解下围裙说。
润灵和红杏一个择，一个烧，说着闲话。
老公回来，润灵已烧好饭。
老公开门，对着红杏笑容着说：“红杏姐来啦。”
“上午来的，你下班啦。”
老公应一声。
润灵接过老公手中的朔料袋，老公买回三个热菜。
“天干冷干冷的，今年看来是要提前下雪。”老公对润灵说。
“快洗手，趁热吃饭。”
老公嗳了一声。
三人围坐在一张小饭桌吃饭。
“在家吃饭真是让红杏姐见笑。”老公说。
“我又不知什么贵客，自家人在家吃饭才感到亲。”
老公说那是。
润灵劝表姐多吃菜，她不想让老公多说话。
老公没有理会润灵的意思，用筷子夹口菜说：“红杏姐是不是过来看看房子？”
“是的，我想把房子装修，将来给你那不争气读书的外甥娶媳妇用。”红杏干笑下说。
“好啊，现在上大学也没大出息，不如早成家立业。”
润灵听表姐说这次来为装修房子，心里感到不悦，表姐和自己聊一上午也没说这事啊。
红杏似乎从润灵微妙的面部表情中察觉出她的心事，看下表妹夫又看看润灵，说：“装修房子的事我还没来及给表妹说，到时候，我可能又给你俩添麻烦。”
“不麻烦，都是亲戚，是人都有需要帮忙的时候。”
“明明爸说的对，亲帮亲，邻帮邻。”
“红杏姐，到时候你也要帮润灵一下。”
“明明爸真会逗人，我能帮润灵什么忙！？”红杏看下润灵笑着说。
润灵怕老公说话过多，把自己下岗的事说出口，白眼老公说：“吃你的饭，你下午不上班？”
“红杏姐，润灵还真需要你帮忙。”老公不理会润灵，吃着饭继续说。
“好啊，表妹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绝不推迟。”
老公看下润灵，自己不再说话，大口吃饭。
润灵读懂老公的眼神，意思是：我该说的话说完，你不是想跟红杏做生意吗，该说就说吧。
润灵上午想给表姐讲自己下岗的事，口却难开。唉，润灵在表姐面前还难以转过思想的弯，自己不像老公那样心直嘴快。生活的压力，迫使润灵不能不把自己的事给表姐讲，只是现……。润灵心想，先把这顿饭吃完吧。
午饭后老公说单位下午事情多，先提前走一步,屋里只有润灵和红杏洗漱碗筷。
“我们到外走走吧。”润灵收拾好厨房对表姐说。
“我已耽误你上午，你下午上班去吧。”
润灵怕下岗的事让表姐知道，又不能不说，这层思想上的纸早晚要捅破。
“我早已下岗，哪里还有班上啊。”润灵长叹一声。
“你怎么会下岗！？”红杏惊异地看着润灵，不相信，问。
“到现在，我没有必要隐瞒表姐了。”润灵说着已穿好外衣。
红杏跟着润灵开门而出，润灵检查门，锁确已锁好，与红杏并肩向外走。润灵和红杏来到市区一个公园，深秋的公园仍有花儿开放，树木泛青，飘落的树叶在地上翻滚给人萧条。公园里游人稀少，一名中年女清洁工在机械清扫着路面上的垃圾，润灵和红杏在一凉亭长凳上坐下。
“你在单位不是干的好好的吗，怎么会下岗呢？”
润灵裹下外衣，带着怨气把自己下岗的事控诉一遍，其间隐去局长对自己的性骚扰。
“他们还讲不讲王法，说让你下岗就下岗！”红杏听罢不平着说。
“这就是现实，你能有什么办法？”
“到上级告那帮龟孙子。”
“下岗，下岗吧，我也不想在那干了。”
“换换单位也好。”红杏轻叹下说。
润灵又把自己几个月来找工作的事讲述一遍。
“在我们这地方找到一份好工作真难啊！”红杏说。
润灵看着红杏鼓下勇气，说：“表姐，让我跟你到南方学做生意吧。”
红杏低着头随口说句，我会做啥生意，突又感到自己失言，慌改口，说：“表妹还是在家找份工作做的好。”
润灵疑惑，知道表姐有事隐瞒自己。
“表姐不是一直在外做生意吗？”
“是、是做生意，那生意不适合你。”红杏神色不自在地说。
“表姐是不是担心我吃不了苦？”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根据你的才能在家找份好工作没问题。”
“没下岗前，我也认为自己很了不起。社会实际不是我们想象，那些年轻有为的大学生多的是，他们想找一份好工作比登天难，何况我？”润灵苦笑着说。
“慢慢找，会找到好工作的。”
润灵听了这话，感到很是泄气，不知道为什么表姐不肯带自己出去。
红杏看润灵把目光投向别处，不看自己，知道润灵心中有气，说：“表妹，不是表姐不愿意帮你，表姐实在……”
红杏没有说下去，眼角好象有点湿润。
润灵移过目光，看看表姐，心中一惊，看来表姐心中确有自己的难言之隐，说：“表姐不必在意，我只是说说。”
“你我从小到现在亲如姐妹，我俩在一起没有什么事不能讲的，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只是这事。我实在不想让你到南方学做什么生意。你如果愿意在家做生意，我全力帮你。”
“这个城市，我一天也不想多呆，下岗后，我看够了别人的白眼。”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自己的婆婆还看不起媳妇，何况是别人。”
“要不为了这个家，我早一个人……。”
润灵的话没说下去，她扭头看向远方。
“什么事该想开要想开，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
“表姐你体会不到我现在的心情，我现在经济、生活和心理压力有多大。”
“我先给你二万块钱，不要让明明爸找他奶借了。”
“这不能解长久的渴，我必须出去挣钱，那怕一个人，我也要离开这地方。”
红杏玩弄着手中一朵黄花，好一会儿没说话，她深知表妹的性格，知道她不肯在这个城市留下。
“你要知道外面的钱，不像人家说的那么容易挣。”
“我知道，我已做好思想准备。”
“我听说大城市都有什么人才市场，你不防到外面看看。”红杏想会儿，说。
“我也是这个想法，不走出去不知道啊。”润灵高兴着说。
“走走看，不行就回来。”
“我想跟着表姐。”润灵喜色着说。
“你想到那里人才市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红杏抬头看看凉亭，说。
“对，我听表姐的。”润灵站起来，拍下屁股说。
润灵和表姐在公园绕一圈，感觉有点冷，往回走。润灵陪表姐来到城南小区的新房，表姐让润灵参考该如何装修比较好。润灵没有装修过房子，对装修是外行，说自己也不知什么装修好，让明明爸参考还行，他懂点装修知识。红杏说，那好啊，让明明爸找一家会装修又实惠的公司。润灵少了心理的压力，浑身轻松，说起话开朗起来，对表姐许诺着说，装修房子没问题，明明爸的同学有搞装修的，包在他身上。红杏也很高兴，她来找润灵主要就是想让润灵帮忙房子装修的事，自己和老公都是农村人不会装修又怕被城里人欺，现在有明明爸帮忙，自己不用担忧房子装修事，心里干净许多。
“谢谢你和明明的爸！”
“说谢，也是我该谢你啊。”
“我们姐妹俩不要客气。”
“这才是我的好表姐。”
深秋的天暗得快，红杏说自己该回去了。润灵想挽留表姐在市里过一夜走，红杏不同意，说家里有事一定要回去，不能太晚，太晚就没回乡下的车。润灵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自己该到学校接儿子回来，没有强留表姐，对表姐说，明明爸问好装修公司后给你打电话。红杏说，这事不急，到时候让孩子爸来一趟。
润灵把表姐送到车站。
“天冷，你快去接明明吧，去南方的事，我会打电话告诉你。”
润灵很高兴，一直把表姐送上车，自己才回家骑车去学校。
明明从学校跑出来，看见润灵，妈妈妈妈地叫，润灵喊着儿子上前拉住儿子的手。儿子的手热乎乎，脸红彤彤。润灵问儿子是不是给人打架了，儿子兴致勃勃着说，没有打架，班里跑步比赛，自己第二名。润灵摸摸儿子的头，夸儿子真了不起。儿子坐在车后座上，仍在有声有色讲班里跑步比赛的事。润灵推着自行车，面带喜色，问儿子冷不冷。儿子说，不冷，还热呢。润灵对儿子说，妈妈明天给你买套保暧内衣作为奖赏。儿子听妈妈要给自己买内衣，很懂事的对妈妈说：“妈，我不要内衣了。”
“为什么？”
“老师说天冷了，让订冬季校服，明天把钱交给她。”
润灵想说学校怎么又要让你们交钱，没有说。天冷，孩子该穿冬校服了，穿秋校服不保暖，这钱不能不交。现在小学虽是义务教育，免学费，但试卷费、课外读物费、中餐费、旅游费、校服费……每一项费都该交，家长没有理由不交啊。
“妈妈答应明天给你买内衣怎么不算数呢？”
“妈妈，校服还订吗？”儿子小声问。
“当然订啊。”润灵笑着说。
“谢谢妈妈。”儿子开心地说。
“你只要好好读书，考出好成绩，你需要什么，妈妈给你买什么。”
儿子听了妈妈的话，一路上说个不停，给妈妈讲学校老师和同学的事。
润灵想，为了儿子自己不能不外出多挣钱，不能让儿子小小的心理承受没钱的生活压力，在同学和小朋友面前抬不起头。
老公下班后，润灵把自己跟红杏去南方的事说一遍，想听听老公的看法。
“你真要跟红杏姐去南方？”老公进厨房洗洗手说。
“我不出去家里还生活下去吗？”
老公没说话，开始洗菜。
“你不要太操心。行，我干几年有了钱在家发展，不行，我回来重新给自己定位生活。”
这时，明明拿着作业本过来找润灵，说有一道数学题不会。润灵擦擦手，刚接过儿子的本子，老公对儿子说：“不会的题过会儿问，你没看见我在和你妈在烧饭吗？”
儿子听罢，噘下小嘴转身要走，润灵不高兴地看眼老公对儿子说：“妈妈先给你讲题。”
明明又冲爸爸噘下小嘴，听妈妈讲题，然后满意地走开。
“自己的气不能冲儿子撒。”润灵对着老公说。
“我会有什么气，我不想让儿子打断谈话，又不是让你不给他讲。”
润灵明白老公心中舍不得自己走，带着安慰的口味说：“现在交通这么发达，早发夕至，有了钱还在乎路费吗，我隔个月把，回来看看你和儿子。”
“我不是小孩子，我是怕儿子想你，他这么大还从没离开过你。”老公笑下。
润灵想说老公，你离开过我吗，却改口说：“行了，你别用儿子作挡箭牌，我也不想离开家，不是为了让我们的生活更美好吗？”
“我能理解和支持你……”
“老公就是老公。”润灵温情下说。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先别高兴。”
润灵嗯了一声，炒自己的菜。
“我的计划是，利用红杏姐借给的二万块装修房子，房子装修好后一家人搬到新房做，旧房出租，一个月至少要五、六百吧，你在市里随便找个工作，这日子不是又活起来？”
润灵听罢，感觉老公这个计划也不错。老公单位的公寓房分到手就是自己永远的财产。有大房子和新房的人，自己不住也绝不会把公寓房退给单位，只有绝顶的“傻瓜”才退房给单位，到目前，老公单位还没有出现一个这样绝顶的“傻瓜”。现在的人谁和钱有仇啊，房子出租，每个月不是多项固定的收入吗。老公单位公寓房位置好，又是小户型，出租很抢手。所以，在这个家属小院里住的什么人都有：现在的职工、退休职工、职工的亲朋好友、打工者、学生、小商小贩……可以说是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润灵结婚刚住进来时，院里的人多数还熟悉，现在没有几个认识的。老公单位几次想清房，清不动，因为一说清房，单位从领导到职工都说自己没房住，一打报告都是符合条件的住房困难户。单位没办法，后来也就不清房，除非单位新的公寓楼建起。家属院没有门卫和保安，住的人又杂，院里经常丢东西，衣服不敢随便凉晒在院里，润灵曾被偷过，气得骂，住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有教养的，甚至骂老公单位也不出来管理。润灵决定买房，主要目的就是想早早搬出这个鬼地方。用润灵自己的话讲，住在这里一天，自己要少活一年。下岗后，润灵反而觉得住在这里也不错，没有几个人认识自己，也就没有人问自己下岗的事，心里图个安静。
“搬进新房，你不把旧房退给单位？”润灵故意挑逗性问老公说。
“我要是退房，你还不拿着菜刀追砍我啊。”
“你不是思想正派吗？”润灵笑笑。
“我思想正派也不能让老婆孩子饿街头吧。”
“算你还有良心。”
“你们单位领导如果稍稍有点良心，你还能下岗？这也怪我没有钱和权，保不了你。我如果退公寓房世人真痛骂我大傻瓜：老婆下岗没有工作，自己还考虑单位和他人。唉，看到我们单位结了婚的年轻人还在外面租房，我确实有过退房的想法。真正需要住房的人分不到房，房子多的人还想要房。”
润灵把一盘炒好的菜盖起来，说：“这或许就是社会实际现状吧。”
“自己不想适应社会也不行啊，人不能不生存吧。”
润灵对老公笑笑，他这个榆木疙瘩也有开窍的时候，这都是现实给逼的，用达尔文进化论的话说，适应者生存吧。润灵心想老公单位工资虽不高，一套公寓房不仅是固定资产，还成为一项固定的收入。这么想，老公的单位要比自己原来单位强十倍，不，何止十倍，强胜百倍，难怪老公死抱住工作不肯丢，还是有些目光的。润灵想到此，对老公又增添几分敬爱。
“你觉得我的打算行不行？”
“行是行，不适合我们现在的实际。”润灵愣过神，说。
“因为啥？”
“你想想，按你的打算家里是多几百块的收入，除去房款按揭和生活费，家里还是没有多少结余，但二万块钱不知要多少年还清。”
“慢慢还，红杏姐不差二万块钱。”
“我认为趁年轻还是到外多挣些钱，早还清按揭款，攒些钱安安心心地做点生意过日子。”
“你的主意好是好，在外挣钱不是易事啊。”
“我还是那句老话，不到外面怎么知道挣钱难。”
老公没有多说话，知道润灵铁了心的要去南方。
润灵炒好最后一个菜，喊儿子快吃饭，对老公说：“你把饭桌支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