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成军
时下,书法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代表,所承载的不仅是弘扬民族文化、彰显民族精神的“弘道”作用,同时,它也成为人们在对物质文化反观自照后的精神寄托,亦是一条安神启智、明法穷理的“悟道”之路,论及当代书法多有“艺术”一词之争,什么叫艺术?《后汉书·伏湛传》:“永和元年,诏无忌与议郎黄景校定中书五经、诸子百家、艺术。” 李贤注:“艺谓书、数、射、御,术谓医、方、卜、筮。”可见艺术一词在中国文化字典中还是在技的层面,还没有概括承“道”的显性作用;要想弄明白什么叫艺术,就必须把文化说清楚。什么叫文化?汉刘向《说苑·指武》:“凡武之兴,为不服也,文化不改,然后加诛。”与《易经》贲卦的彖传:"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一脉相承。在我的理解,文化并不属于人类所独有,它是所有智性生物在族群生活中社会现象与族群内在精神的既有、传承、创造、发展的经验总结;习近平总书记在谈到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对于中华民族的重要意义时,他有两句很形象也很贴切的话:“优秀传统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传承和发展的根本,如果丢掉了,就割断了精神命脉”;“文明特别是思想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简言之便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根”和“魂”。 为什么要先说这么多,不说明白这两个问题,就没有办法理解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代表之一书法所起的铸根引魂地作用;这就是书法有别于西方艺术门类特有的文化属性,它牢牢根植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土壤之中;它是可以通过笔墨触发内心格天体物本能的一种文化,它是体心悟道的一个法门,而李双阳先生的书法笔墨中恰恰也具备了这样的意象之功,如何来体悟双阳先生的书法之“道”, 双阳先生是我老师,对他的思想境界和审美取向我多少是能够理解一些的,我是从这几个方面来看的:
一是作“画”观。书画同源,古来如此,真正高级的画就是写出来的,它是线条自然舞动而成的,所以唐代张彦远说“书画异名而同体”, 一副好的书法就如同一幅好的山水画。正如苦瓜和尚所说“其具两端,其功一体”。故观先生作书通达自然,谋篇布局俨若作画,他常将古人作画之笔墨意趣用之于书,故书有画意。观其作品就是一幅山水画,构图成势趣出于胸,不拘定式:或聚或散如斗转星移、或块或面如山石比生、或虚或实如松枝相间、或浓或淡如白云远山、或疏或密如石上苔点;章法上雅静闲适,幽高致远;少有做作,弱化匠心雕饰,宛如自然之功。先生用笔篆籀为主,中侧并行,主线劲道内敛,苍茫古朴,或如峰上青松、或如崖壁枯藤,承岁月浸淫,经风雨洗蚀;点画圆润饱满,如玉如石,体势险绝,姿态万千;牵丝引带柔中带刚,如万劲蓄势未发;所以观先生书法如画,点线相宜,有“味”。历史上身兼书画二任者大有人在。有以书入画者,也有以画入书者,但是,作为高水平的作品其法理都是相通的。
它必须具备三个统一性,即:“形象把握与理性把握的统一、情感体验与逻辑认知的统一、审美活动与意识形态的统一”,故先生的书法可作“画”观。
二是作“音乐”观。好的音乐作品不仅可以提高审美能力、煅造思维意识、陶治情操,还可以平复人的情绪,提升人的修为;古代《晋书·乐志》说:“是以闻其宫声、使人温良而宽大;闻其商声,使人方廉而好义;闻其角声,使人倾隐而仁爱;闻其微声,使人乐养而好使;闻其羽声,使人恭俭而好礼。”先生书法上溯魏晋取法二王,扎根怀素,下达明清,兼容当代,故观先生书法当作“音乐”观:细观其先生草书,笔法精熟,铸古溶今,收发自如,律动合拍,笔力内敛,坐生禅相;先生书法乐感很强,静时娴雅自若,神态独立:时而欢快如春凫戏水,时而稳沉如盘石桑苞,时而抒情细风拂柳,笔墨舞动的旋律扣人心弦。庄重肃穆的音乐使人沉稳如山,轻快活泼的音乐使人飘忽如云,舒缓悠扬的音乐使人心静如水,观之让人心情迭荡起伏,如闻韶乐。
音乐作为艺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是我们生活和心情的调节剂,也是我们心灵的彼岸,精神的家园;先生的书法恰恰与音乐有异曲同工之妙,故而先生的书法可作“音乐”观。
三是作“诗词”观。书法不是单纯的笔墨,更不是单纯的技法,它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具象的表现形式,书法是写字,但它不等同于写字,它是中国文人运用具象的表现方法体现无以言表的抽象精神,往往是书家通过笔墨体现人生感悟,表达内在审美取象及价值观的一种手段;如同诗词一样,它是用文字的显象作用来表达作者内心无法显露的情感世界是一个道理,“一夜看遍长安花”只是诗人的高中状元后的外在情感表达,然而十年寒窗苦读后即将实现自己治国平天下的人生理想,才是这句诗的真正意义所在。什么才是诗词:诗者,兴之比也,言未尽之意,抒未了之情,吐未响之声,显未明之性,步意外之韵,采心外之景。而先生的书法中恰恰具备了诗词的审美条件,他的书法淡墨却显精神,有:陶县令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人生惬意;雅中却带质朴,有杨英《悲秋》“鸟击初移树,鱼寒欲隐苔”对自然的体悟;绚丽却没有烟火气,有左三都“杖策招隐士,荒途横古今。岩穴无结构,丘中有鸣琴。”天外之曲、法外之法的超然物外地出世情怀;动中多蕴静气,有庾肩吾《春夜应令》:“烧香知夜漏,刻烛验更筹”独处态度;意趣中透着担当,更有王少伯《从军行七首》“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爱国主义精神。真正的书法贵在有内涵,而不是仅仅以单纯地表现形式示人;好的书法应该脱去俗气,何为不俗:局而不舒者俗,放而不制者俗,奇而不法者俗,质而无色者俗,刻而过情者俗,雄而尚气者俗,新而自师者俗,故而不变者俗,媚而逢世者俗,修而畏人者俗;先生书法中透着人情世故,透着哲学思绪,先生书法中因为有诗意而不俗,故先生书法可当诗观。
书道者,意理也,承、合天地;书法者,规律也,技之载也;二者不可同论,殊存也,本质之异也!然吾观先生书法已渐合二者为一,技中有法,法中见道;随着时间的沉淀,先生的书法人书俱老,究天道之机以示人,必成笔墨之大道!
先生笔墨幻化高妙,吾之文言不达之处,有诗可以比其味,有画可以显其象,有笔墨可以显其意,遗憾的是唯我文字太弱不能概之!不足处望众师友斧正为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