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酒馆》里读人生

李兴甲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电视剧《老酒馆》就像一壶醇香的老酒，越咂摸滋味越醇厚。一个酒馆，一壶酒，道尽人生百态。剧中，山东老酒馆作为一个载体，南来北往，鱼龙混杂，达官显贵，市井草民，轮番登场，既有民族大义，更有世相人心，让人看得过瘾且耐人寻味。

姑且不论仁义坚韧，嫉恶如仇，胸怀民族大义的男主角陈怀海利用这个舞台，保护了杀日本宪兵的“老北风”，劝说了东北军马旅长重回抗日战场、痛斥了粉饰伪满洲国的满清遗老，与日本浪人决斗，为中国人撑腰提气；也不说女主角中共地下党谷三妹，受组织委派打进老酒馆，把这里变成了党的地下交通站，进行了一系列的抗日斗争，与陈怀海共同迎来了大连解放，也收获了真挚的爱情。与主角相比，剧中的配角演绎的也很精彩，各色人等你来我往，为我们生动展现了一幅民国生活画卷：“老二两”、那爷、老警察、老贺掌柜、老白、高先生、瞎子算命先生……剧中每个与老酒馆相关的人都充满了故事，这些故事描摹的人生百态，充满了人生哲理。

老二两为我们诠释了什么才是做人的最高境界。“醉了酒是豹子胆，醒了酒是兔子胆，借酒说事小心点，白吃白喝看白眼，喝酒应事的躲远点。”通过聋子的嘴巴说出了老二两的心声，这些话就是老二两每次在窗户边喝酒时嘴里念叨的。老二两穷，靠着讨饭过生活，借住在别人的家里，那种屋子可能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即使这样困难地活着，他也从不差老酒馆一分酒钱，店里的伙计偷偷给他加了二两酒，对方装不知道，他知道伙计是同情他，他也跟着不说破，但是偷偷在酒瓶子下藏了那二两酒的酒钱。有人故意捉弄他，往他酒里掺白水，他喝出来了也不说破，因为他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想让老酒馆难堪，他有他的原则，他的规矩，说一就是一，不要小菜，不占座，到了十一点准时走，绝不跟别人添麻烦。“老二两中风了，吃喝都是难事，还不知道活没活着。”可是老二两却冒着雨、一瘸一拐地前来，当他却发现老酒馆要提前打烊了，没有了规矩而有些生气，他那一番肺腑的话让陈怀海无地自容，也让陈怀海对老二两十分尊敬和佩服，“他讨饭吃，却不差一分酒钱，这是酒德。有人作弄他，旁人不干，把捉弄他的人弄得无地自容，这是做人的境界。”

一壶酒看清一个人，老二两用自己的隐忍大气，用自己的酒德，用自己的行动给陈怀海和老酒馆，还有看电视的我们上了一堂课，老二两才是做人最高的境界啊。即使身在苦中，却依然想要找到那种酒味儿，什么是酒味？就是那屋里的热乎气，那热闹的、生机勃勃的气氛，跟自己那冷冰冰的房子完全不同的，能让他证明自己活着的，能感受到温暖的地方，他才宁愿走十里路，也要来到这有人情味的老酒馆。“老二两，每次都是二两酒，一半是血一半是泪，腾着云驾着雾，晚上回到家，老泪打湿了半个枕头，没人看得见，没人听得见，这才是真正的酒人啊。” 可见，真正的尊严和体面来自人的自律，讲规矩有德行，做人做事讲诚信、重气节，是品格的说服力，而不是外在的金钱、权势的堆砌。

如果说老二两的坚守让人动容，那么那爷的盲目坚持却令人觉得既可悲又可恨。那爷有一身好功夫，在宫里当小阿哥们的武术教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让他和老酒馆结缘，也让人对他刮目相待。要面子的他待人豪气，即使家道中落要靠典当过活也从不肯失了面子，虽然有点打肿脸充胖子的意味，但人活得是一口气，他也算是有气节。那爷最大的问题在于不能审时度势，因循守旧让他连栽了几次跟头，险些搭进命去。那爷第一次栽跟头是给贺义堂出主意让他开旗人饭馆，这确实是个好主意，落寞的贵族虽然没几个争气的，但排场还是讲的，饭也是要吃的，一度贺义堂的生意很红火，直到“王爷”的出现让这场梦碎，那爷跟着折了面子也丢了威信。第二次看出那爷的本性是在伺候婉容时，为了尽忠，心甘情愿卖了房子伺候主子，还觉得这是莫大的荣耀，殊不知此时的主子早已不再是高高在上能呼风唤雨给予远大前程的人物，反倒是处处受限不得自由的笼中鸟。这回那爷丢的不仅是钱财，还有残存的那点面子。等到第三回在街上被日本人割了辫子差点没命。那爷最大的悲剧在于，他抱残守缺，不能与时俱进，死要面子活受罪。在前进的历史车轮面前，结果只能被碾压和抛弃，注定可怜又可恨。

他横跨黑白两道，翻云覆雨，他既能和陈怀海扳手腕，又能快速破案，他左右逢源，又互不得罪，他能和日本人周旋不惹祸上身，也能暗中帮助中国人以身犯险，他绝对可以算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他就是老警察。陈怀海等人刚到好汉街，老警察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后来贺义堂送菜给杨家，杨老爷腹泻不止，二姨太趁机敲诈陈怀海，老警察公正破案，帮助贺义堂洗冤，也是帮助了老酒馆众人。再后来老北风投奔陈怀海，老警察几次点化陈怀海让老北风离开，目的是保护老北风。陈怀海专程破例请老警察喝酒，就是点出恩人在背后的付出，用感恩的心，酒满心诚用实际行动敬恩人一杯。两个人，从一开始的“相看两生厌”到坐一个酒桌上的“宾主俱欢颜”。“面目狰狞”的老警察似乎也变得没那么讨厌，反而，越看越可爱。只不过在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下，老警察虽有保护老百姓的愿望，但也有很多无奈。

如果说老警察是老北风的救命恩人。算命瞎子就是宽宏大度之人，他跟老北风有仇，可他有感于老北风杀了6个日本人的壮举，选择原谅了他，私仇跟国恨，他选择了国恨，要同仇敌忾地对付日本侵略者。这种为了国家、为了民族的高尚品格尤令我们感动。

老贺掌柜打拼半生积攒下来的家业被儿子在短短几年内败光，极不愿意让儿子娶进门的日本媳妇还带着小孙子远走他乡，被亲生儿子气死的老贺掌柜明明眼见着有风险却无力改变，只能活活气死，算是这部剧中最悲剧的一个人物了。其实，在日本殖民地生活下的人们，哪一个又何尝不是悲剧人物呢？

走街串户的老白挑着小摊路过老酒馆，被陈掌柜拉了进去，从此以后不再风吹日晒，常住老酒馆戗剪子磨菜刀。独自喝酒的老白，阅人无数，却也是品酒的高手，酒好不好，一口就喝出来了。老白的入住，不仅增添了老酒馆的人气，而且他还提醒陈掌柜酒缸裂缝了，酒不是原来的味了，避免了老酒馆口碑的损失。老白头为人正直，明辨是非，是老酒馆里最忠实的酒客之一。他临死前和陈掌柜喝假酒的那段对话，也令人记忆深刻，传承是一种精神，这种精神比酒本身的好坏更重要，这也很好地给我们上了一课。

看破不说破的高先生，正如他的姓一样，是个高人，正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他初到老酒馆，阴阳怪气，并不受人待见。但随着剧情的发展，当高先生将一坛老烧酒当作贺礼送给陈怀海后，大家才知道，他是老酒馆的贵人，为保老酒馆的名声，故意看破不说破，这也让陈怀海连连称赞，这才是高人啊!

“施恩莫图报，借钱莫期还。”老酒馆里，路过形形色色人等，见证百态人生，你方唱罢我登场，每一个人物都鲜活灵动，看着他们，想起身边的人，这就是人生，千般滋味在心头。现如今，物质条件、社会环境与当时已是天壤之别，但总有些东西不会变，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不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