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叫卖声

李兴甲

无论是住在都市亦或乡村，从早到晚，从晚到早，不知要听到多少种类多少次数的叫卖声。乡野间的货郎的鼓声，卖香油的梆子声，曾是风靡乡村的优美乐章，可惜我们现在已不大听到。“味美牌专业卤鸡蛋，三个鸡蛋一块钱，味道美得很……”特别是最后一句拖着长音的“美得很……”令人忍俊不禁。这是我在闹市区经常听到的叫卖声，这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这个熟悉的叫卖声随着卤鸡蛋一起湮没了。

每种叫卖声，都是一幅生动的画面。“老鼠药，药老鼠，大的小的都逮住。”这种叫卖声一出现，脑海中就会浮现一个盲人坐在三轮车上，手里拿着各种老鼠药，自动播放着早已录制好的叫卖声。“竹筒粽子、豆腐脑、蛙鱼”，这种叫卖声，是小商贩推着三轮车巡回在城区繁华地段沿街叫卖的场景。

我在这许多叫卖声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很多叫卖声已经随着岁月消逝了，但“臭豆腐！油炸臭豆腐！”的叫卖声却一直没有消逝。

在闹市区，常有卖臭豆腐的三轮车沿街叫卖，三轮车上放着油锅，油锅里现炸着臭豆腐，气味臭得难闻，卖的人大叫：“臭豆腐！油炸臭豆腐！”神情泰然自若。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味道美得很的卤鸡蛋”退出了城区，而气味难闻的“臭豆腐”却登上了繁华街道，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如圣人所言“君子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的缘故？也许是吧。

细思起来，不尽如此。我想，大凡一种叫卖声，无非吸引买者，夸大宣传，“挂羊头，卖狗肉”者有之，以次充好者有之，甚至假冒伪劣坑人者亦有之。卖臭豆腐的居然不欺骗大众，自曝“臭豆腐”，把“臭”作为宣传标语，如此货真价实、言行一致，不欺骗消费者的事情，也许正是臭豆腐长盛不衰的秘诀吧。

那些消失的叫卖声，也许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有的是历史原因，有的因互联网的兴起，逐渐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但货真价实的臭豆腐却如大浪淘沙般幸存下来，这不能不让人啧啧称奇。

我想，世上的事大抵如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者可能蒙蔽一时，但不会长久。只有那些诚实守信，表里如一者才会走得更远、更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