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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成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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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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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秋风起

等到秋风起

文/张成磊

在飞逝的时光里,过去遇到的许多人、事、物大都随风飘散到记忆的角落里。时过境迁,现在的我虽然置身于城市里,可是心底有座青山总是时时冒上心头。

那座青山,横卧在我的故乡。远远望去,青山如诗般飘渺,如梦般遥远。山间时时升起的薄雾,让它更添神秘和虚幻。

山有三峰,我的姥姥就住在南峰的山脚下。尽管年龄已大视力不好,每到星期天,姥姥都准时守在山前,等我去看她。我曾劝说她离开大山,她却摇头说她已离不开这山。她喜欢这山里的空气、这山里的湖水,这山里的风声和老枣树。

老枣树是我姥爷从青山深处挖来的野枣,经过嫁接移植在石屋前。老枣树发芽晚,春季里别的树木五彩缤纷,它却枯枝依旧。直到四五月份,才缓缓的长出小叶,慢慢绽放一树的葱茏。姥姥说:“这枣树随你姥爷,也是慢性子。你姥爷一辈子不温不火,对我可好了。”姥姥对我也很好,我每次去都会给我做好吃的,尤其是枣花糕又香又软,让我贫瘠的童年充满甘甜。九岁那年的夏天,我追一只山兔,一直追入山谷里。山兔没追到,我却找不到回归的路。姥姥急了,就一声长一声短地呼唤我的乳名,漫山遍野的找我。待找到我后,姥姥一把抱住我,竟然呜呜地哭了。

姥姥怕我再出意外,就嘱咐我少往她那里跑。我说:“好吧,等秋风起的时候再来看您。”可是隔几天,我得到了一本古书,疯狂地沉浸在里面不能自拔,就把去看姥姥的约定忘记了。姥姥那些日子,每天都颤巍巍地站在枣树下,等我的身影。后来,等我恍然记起跑去时,姥姥问我:“你怎么才来啊?秋风可是早就起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看姥姥了。”

姥姥说:“这些日子我一直等你来,今天等不来,我就等明天。明天等不来,我就再等一天。我就盼着你从小路上一边喊着一边向这边跑来,再一头扎进我的怀里……”姥姥抚摸着我的头,我看见有泪从姥姥脸上流了下来。那眼泪,又浑又浊,浸满了岁月的哀伤。

再过了一些日子,姥姥走了,她的魂魄隐入了身后的青山里。枣树下就没有了姥姥的身影。我唯一能看见的,就是枣树下那一座孤独的坟。我跪在坟前,哀哀地哭。有小鸟飞过来啄我的头皮,我知道小鸟嫌我对姥姥失约呢。

如果说,星星用光明触动夜空的心灵、春天用嫩芽触动冰雪的心灵,那么,姥姥用她的守望触动了我一生的心灵。失约与姥姥、让我知道世上什么是悔恨。许多年后,等我从飞逝的时光里抬起头来,追思那座青山时,还是满脸泪花。

或许,人生中留有一些遗憾,生活才更动人。就像那五彩湖水里山花的倒影,深沉又飘渺。

或许时光让人记住的,不只是一次失约,还有那些将来人们必将要怀念的人和事。(首发于《山东工人报》2018.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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