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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成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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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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捎了一位母亲

 

文/张成磊

路边杨树半枯的叶子被风一片片的扯掉,就像执意要离开父母去远方流浪的孩子,想挽留也挽留不住。时间正是周一早晨六点,我驱车从乡下老家往城里赶。车行在两边树木夹道的路上,簌簌落叶时不时打在车前玻璃上,调拨着我清醒的情绪。突然,前面有人站到路中央,挥手示意我停车。

我一边放慢车速,一边打量着拦车的人。这是一个农村老妇,上身穿了一件暗红色的薄袄,一张脸又黑又瘦,浑身瑟瑟发抖,想必她已经站在冷风里很长时间了。待车停稳,老妇凑近车窗,问我:“大兄弟,你这是上哪?”我说:“城里。”老妇脸上现出一丝喜意,说:“我也是上城里。咱俩顺路。大兄弟,你能不能捎我一程?”

我有点犹豫,心想,素不相识,我干嘛捎你啊?就说:“后面马上有客车来,你坐客车吧。”老妇哀求说:“你把我捎到汽车站就行了,到汽车站我再倒车去我小儿子家。大兄弟,你就行行好吧。”话说到这份上,我不行好也不行了。就推开车门,说:“你上车吧。”不料老妇说:“你稍等等,还有东西呢。”我这才发现路边还有一个袋子和一个提包。袋子有几十斤,提包也是装得满满的。我下车帮着把袋子放进后备箱,提包老妇却非要拎着,说里面装着鸡蛋,怕放后备箱里颠碎了。

关车门的时候,飘进了一片树叶,老妇说:“天又要冷了,不知我那小儿关节还疼不疼。”老妇很善谈,告诉我,她的小儿进城务工有七八年了,去年底找了个城里媳妇结了婚。城里媳妇再有几天就要做月子,她现在是提前几天进城,去伺候儿媳妇。老妇说:“我不想去啊,我住农村一辈子了,不识字不识理。你说,我进城里,别人还不得拿我当傻子待?可我那小儿非要我去,说我知道体贴懂得疼人,有娘伺候她媳妇他才放心。”老妇抹了抹眼睛说,“还是我那小儿知道娘的为人啊。儿子就是儿子,走到哪里都和娘连着心呢。”我问:“你儿子在哪里上班?”老妇大声说:“港口!我儿子说,港口是全市最好的单位,从不拖欠工人工资。”我笑了笑:“那你儿子在港口哪个公司啊?”老妇说:“这个我还不清楚。他干电焊维修,挣钱多!”老妇脸上现出光彩:“我儿子去年买了一百多平米的大楼房,花了将近七八十多万呢。我儿子可是俺村里第一个在城里买大楼房的人呢。为了儿子的楼房,我和他爹在家起早贪黑采茶叶,卖了钱都给儿子攒着,帮衬着把楼房贷款早日还上。”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拿眼瞄了瞄老妇紧握提包的手,只见老妇的手皮肤粗糙黝黑,一看就知道是经年累月在日头底下暴晒的。天下父母,为了自己的孩子,吃再多的苦也觉得应该,时时把儿子的事情挂在心头。而在外边打拼的儿女,你心里是否也时时想着留在家里的老父老母?

身边的老妇,让我想起自己的母亲。我母亲去世的早,但我至今依然清晰的记着小时候我生病,母亲用小推车推着我走十几山路看病的情景。我躺在小推车上,能清楚地看见母亲脸上的汗珠。母亲的汗珠,始终滴在我的记忆里。

我抹了抹眼睛,车子已经驶过了铁路桥。我对老妇说:“汽车站就在前边,你在哪里下?”老妇下了车,掏出十块钱要给我,说:“这钱你拿着,我坐客车进城也得花这些钱。”我说:“你留着给你儿子吧。”老妇把钱揣进怀里:“那谢谢你了,大兄弟。”我刚要开车,老妇突然说:“等等。”我问:“还有什么事?”老妇说:“树叶,刚才我上车的时候带进来的。我给你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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