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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成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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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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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绽放的荒原

鲜花绽放的荒原

文/张成磊

在荒原上四面走动,一望无际,无遮无拦。

尽管薄雾蔼蔼浮烟缭动,我还是看清了荒原的容颜。

我看见几丛被黑色石头压迫着的野草,已经悄悄冒出点点嫩绿颜色;我看见对面的山坡,已经有了梦想风筝的盘旋;我还看见,近处有一行隐约的小爪印在松软的沙地上曲折蜿蜒。

细细的,浅浅的,就像一朵朵散乱的碎梅。时值初春,天气刚刚转暖,蛰伏的动物大都还未醒来。这是什么动物留下的爪印呢?我疑惑自语呢喃。

我循着脚印慢慢前行去看。行了几十米,前面有一个沙包。沙包里长着一蓬白草蒿子。白草蒿子是一种抗寒植物,太阳刚一暖和,它就长成一蓬,在春寒料峭的风里把叶子一片片舒展。

在白草蒿子旁边似乎有一个毛球,蜷成一团。我仔细看去,不禁又惊又喜:原来是一只小沙獾!这只小沙獾浑身黄褐色,毛茸茸的,似乎刚从冬眠的洞穴里爬出来,脸部黑白相间的条纹还带着泥土。它懵懵懂懂,一副还未完全清醒的样子,行动迟缓。它躲在白草幌子旁边,紧紧趴在地上,只把小脑袋抬起,一对黑色的眼睛紧盯着我,神情半是犹豫半是果敢。

嘿,小沙獾,你好!我在心里悄悄对它打着招呼。我虽然和它打招呼,可是我心里却非常难过,甚至不忍和它对看。因为我要把它抓住,让它成为我母亲床头盘子里的一顿肉餐。我的母亲病躺在床上已经好多天了,赢弱的身体早就需要一点肉食来补充营养,把活力积延。

小沙獾耳朵竖立起来,警惕地看着我向它慢慢移动,尖尖的嘴巴翕动着,随时都准备跑向一边。我不禁也紧张起来,慢慢向它靠近,鼻尖落上一只小蠓虫我都不敢伸手去弹。在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我一个前跃,猛地向小沙獾扑去!那蓬白草蒿子被我一下全压在身下烂成一摊。可是,小沙獾却在我的身子落地一霎那,后腿一跺,身子一翻,闪电一般从我怀里躲开,然后迅疾前窜!

我急忙爬起身,跟着追去。求生本能让小沙獾窜的比野兔还快,一眨眼就窜过坡峦。别跑!我一边追一边喊。于是,空旷的原沙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副场景:一只小沙獾拼命在前面飞窜,一个小野孩拼命在后面追赶。小沙獾窜过小溪,小野孩也几步跨向彼岸。小沙獾往沟里逃窜,小沙孩就跟着跑向沟里,全然不顾磕磕绊绊。

“停下,你给我停下!你跑到天边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小沙獾似乎听懂了小野孩的叫喊,更加惊慌,没有方向乱窜一气,无边无际的荒原被它窜了个遍。我追累了,早晨肚里吃的一碗稀饭早已经化作了虚汗。眼看着小沙獾越跑越远,为了母亲,我还是摇晃着身子追下去。只要它累得跑不动了,它就会被我拎回家,为母亲煮一锅萝卜炖獾肉的晚饭。

再跑过一个下坡,小沙獾慌不择路,忽然一头撞到地头伸出的一截青色木桩上,我甚至听到了通的一声。小沙獾晕倒在地,心痛如死,眼帘都不再翻。五爷砍柴累了,正坐在木桩上休息,抽着旱烟。突然到来的小沙獾让五爷笑了:“嘿,我这是不劳而获吗?”又望着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的我,说:“这只小沙獾是你撵来的?”我点点头,想要又不敢要,只是气喘吁吁汗水连连。

五爷看着满身灰土的我,说:“可怜的小孩。”翻看了一下小沙獾,递给我:“它和你一样可怜。它已经死了,拿回去吧,我知道你娘早就病了。”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忽的涌了出来,一滴又一滴,挂满了我的脸面。五爷用他粗糙的大手给我擦眼泪,默默的擦着,都忘记了再把柴火砍。

当五爷递给我小沙獾的一刹那,我忽然感到春天真的来临,漫山遍野的花儿都在一瞬间开放了:苦菜花、荠菜花、地丁紫花、婆婆纳花、地伏草花......争相开放,在春风里又美又艳。五爷的举动让我受尽欺凌的童年知道了世上还有善良和温暖。

很多年过去了,只要我回老家,都会去看望当年给我小沙獾的五爷。五爷早已老掉牙了,他颤颤地对我说:“就那么点事,你准备记念一辈子?”

五爷说这话的时候,我都会扶他站在当年鲜花绽放的荒原。

尽管薄雾笼罩,我还是清清楚楚记得它美丽的容颜。(首发于2017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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