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心灵的故乡

夜晚是心灵的故乡

听说这么一个故事：一个人，著名商学院毕业以后，做生意。每次与客户见面，他都要把眼镜摘下，在脖子上挂条粗粗的金链子，满口粗话与人谈交易。久而久之，朋友感到奇怪，遂问原因。他说，商场上就喜欢这样的“土豪”，文质彬彬，谁会理你？然后又叹息说，其实我还是喜欢夜晚。因为夜晚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让我恢复本来面目，心灵也能彻底放松。

这人的话让我深有同感。我经常觉得，白天的自己不是真正的自己。白天看着忙碌、实则无为，只是为了生活早起晚归。夜晚就不同，夜晚具有极重的私人性质，是专门为自己、为每一个独处男女搭建的舞台。夜之精灵从高高的云层轻轻拉下夜的黑幕，把白天的喧嚣默默遮掩。然后轻叩透漏灯光的户窗，把宁静悄悄布满书房。在宁静的夜晚静静地思考或者读书，这是一种美妙的享受，这一刻我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找回童年的梦。

童年的梦，是梦又不是梦，不是梦又是梦。我的童年是在乡下长大的，那里地远天荒，山幽林静。那时的童年早晨上学踏着山路上轻盈的晨雾，傍晚回家挽着天边灿烂的晚霞。那时的童年我铺着父亲亲手编织的篾席，穿的是母亲缝制的衣服和纳就的布鞋。童年的夜晚我喜欢趴在木桌上抄录书上漂亮的句子，一个美丽的梦想就像头顶的灯盏不甚明亮却又散发光芒：我希望自己长大以后，也能写出一些漂亮的句子，也能把心里的所思所想慢慢用文字诉说。长大以后，几经漂泊，我才明白，生活不是童年抄在本本上的漂亮句子，而是一些无常岁月。岁月里的山山水水朝朝暮暮老老少少让我林林总总地感受着世态炎凉，也激励着我时刻保持不息的审美激情，也最终把我一步一步推向华灯初上的都市街衢。

记得一位作家说过：夜晚是心灵的故乡，存放着童年的梦。长大后自己既使身处都市街衢，却还是念念不忘童年的梦。童年的梦存放在每个夜里，散发着永恒的气息，在宁静的书房里，轻轻叩击着隐隐的灯光和手里的那支笔杆。它的落脚之地是那些亲切的文字，它在我疲惫的时候给我一张可以小憩片刻的床；它在我前行的路上，洗涤掉我心底厚厚的尘土，绽开沿途含露的花苞，铭刻下我奋力前行的足迹，伴我一同眺望远方颤动的寥落晨星，即使我累得气喘吁吁时它依然让我朝气蓬勃。唯有它能让我内心的步伐保持希望，在每处看似平凡的角落里，书写下我途径的心情。在每天看似按部就班的日升月落里，让自己也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与众不同。有了梦想的浓墨重彩或者是轻描淡写，单调的生活也就变得浪漫而唯美起来。

现在，在每个夜不能寐的夜晚，我都会走到窗前，拉开窗，面对无边无际的黑夜和无尽的灯光沉思良久。透过黑夜，我仿佛看到了遥远的故乡。回到书桌旁，又蓦然惊悟：自己原来身处异乡。可是，因为夜晚的安静和心灵的润泽，灯光下，异乡也就恍惚变成了自己的另一个故乡。它虽然和童年的故乡不同，却也是流光溢彩延伸无尽，足以安放我不息的心灵。（原发于《山东青年》2018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