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龙湾里的空灵水母

海龙湾里的空灵水母

文/张成磊

台风已经消失在天边。海面恢复了平静，又见粼粼波线。

阳光闪亮的下午，我站在海边高处，眺望着前方的海龙湾。海龙湾半月型长堤东头灯塔伫立，西头连接着日照港石臼港区，怀里揽着一湾碧海。长堤外海天一色，漫卷的云朵隐在天空的背后。长堤内西侧海龙湾岸线松软的人造沙滩金光闪闪，几点海鸥在上空盘旋。游人在沙滩上踏浪，海浪透亮、干净、不奢华，轻轻拍打着游人的脚面。

日照市靠近海，日照人喜欢海、爱护海，为了修复海岸生态，日照市政府和日照港经过几年的努力，把以前的煤堆场改造成了现在的海龙湾。海龙湾是全国首例“退港还海”生态修复工程，其延伸的绿色生态理念迅速引得世人追崇。俯瞰海龙湾，沙滩、绿树、白帆，是海龙湾的风景。如婴儿般新鲜的海龙湾就是日照市最美的遇见。

我喜欢这个样子的海岸，眼睛成了自由自在的鱼儿，四处遨游。目光掠过远处海面，我忽然看见海面上有一个白点随波漂浮。是海鱼？不像。是浮萍，亦不像。是垃圾？更不像。我走向海边，那白色漂浮物也渐渐向我靠近。到了近前，它渐渐清晰。我不由喊出了声：是水母！这海面上的漂浮物是一只大水母！ 一股久闻的惊喜立即充满心间。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活的水母：它的身体几乎是透明的，直径足有半米多，像一柄敞开的圆伞，带着许多触须，在海面上一起一伏轻轻漂泊。它像漂浮在海里的精灵，空灵又轻盈；它像开在蓝色海面上的白色花儿，高贵又优雅。它瞬间把我惊艳了，我感到那片水域因为它的出现，突然变得鲜活生动起来！

大船上的水手见多不惊，神色淡然。他对我说，水母的寿命很短，只有几个月的生存时间。可是就在有限的生命里，它努力的四海遨游，能漂泊到任何一处海域。有些水母颜色还会变幻，而且还会在水中发光，当它们在海中游动时，会变成一个淡绿色或蓝紫色光彩夺目的彩球，非常漂亮。它这么神奇？听水手这么一说，我更加喜欢水母了。

我问水手，我虽然经常到海边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水母的身影。它们平常都生活海面上吗？水手说，不是的。水母生性淡泊，很多时候深没在深海，只有海面风平浪静的时候才会出现，日照这片海面其实很容易看到水母。海龙湾建成后，这方水域更加宁静，水质更加洁净。台风刚刚过去，这只水母就露出水面，看来它很活泼，充满生机。

听着水手的介绍，看着盛开在海里的水母，我非常欣喜。我用手机拍了照片发给一位朋友，并配上题目：一只空灵的水母。朋友过去很多年一直漂泊，或高山或田野或人丛，一人一吉他，来去从容。她对美好的事物欣赏有加，往往为了一个人一件事一幅山水停下脚步，甚至留恋一段时间。她在漂泊的岁月里发表了很多文章，把人生旅途里的美好记忆，通过言语词间显现出来。后来她遇到真爱，在一个遥远的有泉水叮咚的山村里安静下来，并成为几十个孩子的音乐教师。朋友久经漂泊，心境成熟，她曾说，人不应为一时的拥有而窃喜，更不应为一时的失落而忧伤。只要有一颗美丽的心，任何时候都会有欢喜。她的处事态度一度把我感染。

朋友回微信说，这是海龙湾的水母吗？我非常惊讶，你怎么知道？朋友说，我去年到过海龙湾啊。我见过半月形的堤岸和清澈的海面啊。时间这么短，那里的沙滩还留有我的影子吧？然后又赞叹说，这只水母好空灵啊，看起来它也有漂泊的梦想啊，看到它又看到以前的我啊。我说，你们都喜欢漂泊，从这一点来说非常相似。朋友笑笑说，有所同又有所不同。相同的是我们都有过孤单单的四海漂泊，浩淼无边。不同的是水母四海漂泊是随波逐流，我的漂泊是为了追逐存在远方的梦想。而我也最终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现在我与孩子们在一起，每天拥有吉他歌声，非常充实非常快乐，心儿广阔得就像蓝天。

以努力为漂泊，以奉献为快乐。朋友的话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位同事。他曾经为建设海龙湾坚守在海边两年。他的梦想是让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工程师，把海龙湾打造成日照海边最靓丽的海岸。为此他带领施工人员经风沐雨，不辞辛劳。他主持过基础测量、土石方回填、堤岸修筑，走过海龙湾每一寸土地。白天辛苦一天，夜晚还趁着明月波光优化各种工艺方案。很多时候睡着了，还感到海浪在梦乡里拍来拍去，忽卷忽散。

他除了施工，还赋诗作词。有时候会在海面上放声吟诵，嘹亮的声音引得海风激荡。似乎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挫折和辛苦可以把他打倒，没有任何风浪能洇湿他的理想，他挺拔的身躯里藏着一颗甘愿漂泊又会享受漂泊的心。为了充实自己的人生阅历，学习别人的长处，海龙湾完成后，他又马不停蹄赶到到海南参加另一个填海造岛工程，为自己的理想继续漂泊。他说，城市虽陌生，街道虽坚硬，可他不会停下奔波的脚步。扑面的海风中，我宁愿让漂泊的路程远一些，见到的事物再多一些。他且吟且行，是一个真正为理想让灵魂和躯体四季漂泊的逐梦人。

风飘飘而吹衣，时光倏忽又过了一些。等我收回思绪再次望向海面的时候，忽然发现那只水母渐渐漂离岸边，而大船上的人也没有阻拦它的去向，任凭它飘向海龙湾的水中央。而且它躯体发出蓝色的光，光带随波摇曳，非常优美。再几分钟钟，光带消失不见，水母彻底潜入深海，不见了踪影。水手说，看样子又要起阵风了。水母的神经感觉器就能敏锐地捕捉到风的动静。为了更好地漂泊，它必须把自己深潜海底。

见与不见，都是一种美好。漫步在海龙湾的长堤上，我心里仍余有惊喜，为与水母的这次相逢。我忽然觉得我们的人生其实就是一个努力漂泊的行程。就像一只水母经历了万千重洋，随着波浪忽隐忽现，为陌生的海域带来一片空灵和美丽。就像一颗乐观的心灵穿透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将越来越多的荒僻景象留在曲折的背后，从容优雅地去弹唱属于自己的歌声。就像一个挺拔的身影经历着春华秋实，就着波光和月光，在汗水与智慧的挥洒中谱写属于自己的诗行。

人生的漂泊走遍高山大海，走一步有一步的风景，每一刻都有每一刻的欢喜。努力人生，有超出预期的漂泊之美。这个下午，感谢一只漂洋过海的水母与我相遇。它不仅惊艳了我一刹那的眼帘，也让我赞叹日照海龙湾的美，让更加珍惜世间漂泊的的身影和那些不屈的容颜。（首发2021.9.8《黄海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