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张成磊
入眼点点青绿,手染习习春风。在春风、潮汐和暖阳的作用下,海边的堤岸仿佛一夜之间温润起来,透漏出绒绒的浅绿表面。仔细去看,却是些早生的青苔。青苔有的朵朵如绿色海石花,有的片片像带露绒草,撒落在海岸护堤层层石块上,呈现出“苔痕上阶绿,草色入眼青”的春天景色。
我和同行老人走下护堤,赤脚走在沙滩上,海的咸味随风灌满全身。海水颜色淡绿且清,一次接一次的奔跑过来,带着春天特有的凉意抚摸着脚面,让我顿时感觉很是清爽。
踩着春天的细沙慢慢走着,除了看见白色的贝壳,我还看见礁石群里有很多螃蟹在爬动。它们有大有小,大的如半个蛋卵,小的比大拇指肚略大。它们蟹壳淡黄,蟹爪淡黄,如果不爬动,藏在细沙里往往会被忽略。同行老人弯腰用小网抄去捉,螃蟹们似乎还不灵动,爬的并不是很快。老人一抄一个准,放进手里提的塑料桶里。我蹲下身,也试着捉起一只小螃蟹,放在手心。小螃蟹在我的手心爬来爬去,它的八只蟹爪触的我手心痒痒的。
三月螃蟹四月虾。老人说,虽说螃蟹一年四季都能吃到,但三月份的螃蟹味道最为鲜美。因为春天的海水温度逐渐上升,螃蟹开始进食。但海水乍暖还寒,螃蟹的肉质特别紧实而鲜甜。我看见老人的塑料筒里螃蟹已经有几十只,不过都不大。就说,大螃蟹可以煮着吃,这些小蟹怎么吃啊?老人说,可以做沙蟹汁,鲜味十足。我是土生土长在海边的人,已经养成靠海吃海的习惯了。我感谢大海,大海给了我们太多。
在沙滩的拐角,有一处隆起的沙丘。沙丘上泊着一条木船,船体外表有很多裂纹,有的木板已经腐烂,露着锈迹斑斑的铁钉。木船的桅杆和尾舵早已不见了踪影,但船体上用白油漆喷写的船号却斑驳可见。木船收藏着岁月沧桑痕迹,伏在沙滩上,默默看着大海。老人说,这条木船是我的。我曾经拥有过三条这样的近海捕捞船船。我年轻时,曾驾驶它们乘风破浪扬帆耕海,曾驾驶它们渔歌唱晚满载归来。我年轻时代都是在木船大海上度过的。现在时代不同了,渔民下海捕鱼早都用上铁壳船了,很少有用木船的了。
逝者如斯夫。海边的木船在海风里安静的卧着,似乎在回想着它过去的故事。木船的船头对着海的方向,却又像在憧憬着未来和希望。老人抚摸着木船,久久不离开,微驼的身躯依然可以看出当年他驾船航行海上的英姿。看着老人和木船,我忽然心生感慨和羡慕:我们的人生,岂不是就是一次次的大海航行?有过无数拼搏,有过无数惊喜。在一生的拼搏中创造生活财富,实现自己的价值。到了垂垂老朽之际,有精彩往事可回首,有美好未来可向往。这样的一生,岂不是充实又有意义的?
不远处的海港生机盎然,高大的装备机械起起落落,忙着生产。有几条巨轮驶出海港,正朝着海洋深处发力。突然,从海岸树林飞来一群海鸟,在海港盘旋一阵后,又飞向了海面。我站到礁石的高处,眼望海面,但见海水澄澈明净,闪烁着明亮的碎波,朵朵白云在海面上轻盈的浮动。看着海鸟越飞越远,看着巨轮成为淡淡的小点,我突然感到海天空阔、心境向大海一样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