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傍晚出去遛弯,没看到燕子,心里空落落的。回来写了一篇文《燕子去哪儿了》。
带着疑惑,一夜睡得不踏实。今天早上早早起来,跑到楼下,不到十秒钟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远处的两楼间飞舞,我刚要喊问:你昨天去哪儿了?它轻盈的身体一闪,就躲到楼后去了。我有点恍然,莫非它们昨天集体和我玩捉迷藏了,藏得可真够严实。不过捉迷藏要是藏得谁都找不到,也没意思了。
我来到楼前面草坪上,视野里又出现了两只黑色的小精灵,一只在练超低空飞翔,肚皮贴着草尖,吓得藏在草中的虫儿魂飞魄散,东躲西藏。一只在高空飞舞,一会儿直冲云霄,一会儿又飞身而下,一会儿是超级大回旋,一会儿又几乎静止在空中,全是高难度的飞行动作。人类的一切飞行表演,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
看到燕儿自由快乐地飞翔,我的心安定下来了。
如果今天还看不到燕儿,我的一天肯定是坐卧难宁了。
有人可能要问,你为什么这么关心燕儿。其实,我关心的不只是燕子,那些和我们相生相伴,不离不弃的美好生命,我都关心。要是哪天我看不到麻雀了,看不到喜鹊了,看不见蜻蜓了,听不见蝉鸣了,看不见花红了,看不见柳绿了,看不见蓝天了,看不见白云了……我一样的会惊慌失措,一样的会坐卧不宁。试想一下,生命中如果没有了它们,你的生活会怎么样?光想一想,就觉得可怕!
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快快乐乐地享受完早餐,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开始读书、写作,这样祥和、安宁、闲适的日子,几乎是古今中外所有读书人所追求向往的,而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四体不勤,五谷虽分却不事农桑久矣,有何德何能,竟可以享受这样的生活?
思来想去,我觉得还得感谢燕子,燕子是国泰民安的象征啊,国若不能“泰”,民何以安。想想那些疫情泛滥,而政府却无所作为甚至胡作非为的国家,恐怕连燕子都会抛弃他们吧。
国人对这个小生灵是始终敬重的,把它看作幸福鸟、吉祥鸟。记得小时候,大人就对我们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伤害燕子。那时,几乎家家都住着燕子,尽管都是破旧的茅屋,但是燕子一点都不嫌弃,家里住上燕子,感觉幸福的日子就有盼了,要是谁家某年没住燕子,会被别人看不起。
我家的老屋属于又破又旧的,在堂屋的梁上有一个大大的燕窝,每年都有一对燕子飞来住,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对夫妇,它们在这里安营扎寨,生儿育女。燕窝正好位于饭桌的正上方,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可以看到燕子的父母一趟一趟,进进出出地衔来食物,燕窝里齐刷刷探出四五个小脑袋,嗷嗷待哺,吃着饭,听着头顶燕声呢喃,心里有一种特别踏实安宁的感觉。
出去下地干活,屋门也不能锁,关上都不行,燕子飞不进去,不能修补它们的房子,不能照顾自己的儿女,一生气,它该到别人家住去了,所以,为了留住燕子,家家户户都是只锁大门,而屋门是虽设而常开的。这家是我们的,也是燕子的,人燕和谐相处,其乐融融。
不过,在内心深处,我对这种小生命是相当愧疚的,因为在无意之中,我曾经杀害过一只燕子,算是一名杀燕犯,和杀人犯差不多。
那应该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有十三、四岁。那是一个夏天的下午,大概四点多的样子,我和父亲到岭上的红薯地里拔草,走在路上的时候,淘气的我随手捡起路上的石子扔着玩,前面二三十米外的路上有一只小鸟,我捡了块石头,就很随意地扔了过去,没想到石头落下之后又弹起,正好和受了惊吓,要飞走的小鸟撞在了一起,我跑过去一看,竟然是一只燕子,受了比较重的伤,还在奋力扑棱翅膀,不知道是燕爸爸还是燕妈妈,我当时虽然是一淘气少年,但心里也是一沉,很难受。燕子是很少落到地上的,树上都很少落。它要么一直飞,要么喜欢落在电线上。可这次……也太巧了吧。我轻轻地捧起它,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父亲示意旁边有棵小树,我就捧着它,轻轻把它放在一个枝杈上,它的眼睛半睁半闭,靠在枝杈上,我束手无策。父亲说,看它的造化吧。
那天在地里拔草,我老是心神不宁,我希望那只燕子只是暂时被打懵了,也许歇一会儿,它就醒过来飞走了,但理智告诉我,可能性不大。返回的路上,我没敢过去看它,我怕看见那个最不想看到的一幕,也不想让那一丝丝希望之火熄灭。
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每想起它,我的心都会隐隐作痛。真诚地希望那个小生灵能够原谅那个无知少年的年少轻狂;真诚地希望它们这个族群能够永远自由地飞翔,幸福地生活;真诚地希望这太平鸟、吉祥鸟能够永远地佑护我们这个民族安宁、祥和、富强!
燕子、麻雀、人类……每一个生活在今天的族群,在繁衍生息的过程中,都会经历重重的磨难,都会经历无数的天灾人祸,可是,只要生机不灭,总会有重见天日的时候。燕如此,人如此,家如此,国亦如此。
此时,窗外,燕儿飞飞,鹊声喳喳,生机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