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妩媚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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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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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

大凡外表黑白相间的生命,都很可爱,尤其是那些黄金比例的,如国宝熊猫、小狗、马儿等等,莫不如此。在这些黑白分明的生命中,我尤爱花喜鹊。

在中国,老百姓没人不喜欢它,特地在它名字前加一“花”字,一是因为它飞起来的时候,黑白相间,的确像一团花。一是因为,喜鹊喜欢花,喜上眉梢,就是人们观察喜鹊踏在梅梢上这美丽的画面,用诗情和智慧创造的一个词。

我家的后窗外即是农田,如今已不种庄稼,正对窗的是一片果树,每到春日,桃红李白,浓淡相宜。其旁是一片经济林木,有十几种,最高的是几棵白杨树,上面搭了几个喜鹊窝。每天早上开窗时,就有鹊声盈耳,鹊影入目。每天黄昏关窗时,我依然可以看到宿鸟归飞急的画面,依然可以听到呼朋引伴的欢呼声。它们不知不觉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不,应该说是生命的一部分,如果哪天开窗看不到它们,听不到它们,我就会怅然若失,长久地伫立在窗前期待、期待。

当然,我也知道没有必要为它们担心,没有人伤害喜鹊,它是国人的吉祥鸟。不管心情多糟糕,一阵唧唧喳喳的声音传过来,你就会如听仙乐耳暂明。

听别人说,如果两只喜鹊面对面,就意味着“喜相逢”;如果两只喜鹊的中间有一枚古钱,就是“喜在眼前”;如果有一只獾和一只喜鹊在树上树下对着叫,就意味着“欢天喜地”。喜鹊永远让你的生活带着喜气,为你的生命装满希望。

为此,读书之余,我常常长时间凭窗。远处是连绵的燕山山脉,此时虽无东篱之菊可采,但悠然处能见山,确乎是一种大幸运了。随着阴晴冷暖地变化,那山就或远或近,或朦胧或清晰地变化着。远的时候,如在天边,好像你这辈子也难以接近它;近的时候似乎就在眼前,只要你一伸手就能摸着它。此时的山是沉默的,此时的人也是沉默的,但我们有交流,我能读懂它,它亦能读懂我。一场跨越千百万年的约会可有人能懂?能欣赏?能手之舞之足之蹈之!那山上应该没有喜鹊,喜鹊是入世的,亲民的,它习惯于热闹的生活,不习惯做一个隐士。

窗下的果园是喜鹊的乐园,里面杂种着桃树、杏树、梨树、李子等等,春日里它们大多时候都能次第开放,相安无事。正在欣赏花的时候,会有一只花喜鹊闯入你的眼帘,它优雅地踱着步子,特别像一位绅士,又像一位在民间采风的诗人,在春天寻找自己的灵感。它的尾巴左右摇摆,保持身体平衡,脑袋脖子后背和尾巴是黑色的,翅尖、翅根部分以及腹部是白色的。有时闯入视野的一对喜鹊夫妇,它们在花树下浪漫的生活深深吸引了我。它们一会儿亲密无间,相互嬉戏,一会儿又分开,各自觅食,相互保持一点距离,给彼此留点自由的空间。它们是那么闲适,那么安宁,它们不必像很多动物那样活得提心吊胆。辛勤的果农就在离它们几米远的地方忙碌,它们就把他当作了一只在花丛间嘤嘤嗡嗡的蜜蜂,或者一只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

鹊踏枝是古人创造的一个词牌,仔细品味一下,你会发现,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本身就是一首诗。喜鹊的确喜欢落在高高的树尖上、梅梢上,如果飞禽届有奥运会,喜鹊绝对是平衡木这个项目的冠军。它的长长的尾巴可以很好的保持身体的平衡,一会儿下垂,一会儿高高竖起,喜鹊就用这支长长的笔写下了无数对大自然的赞美诗。它飞起来的时候,虽然速度不快,高度也一般,可姿态却极从容闲适。

喜鹊是建筑大师。从外表看,喜鹊的巢好像很粗糙,搭巢所用的树枝,粗的粗,细的细,搭的时候,东一根,西一根,也看不出什么技巧。但神奇的是,这看似粗糙的窝却极坚固,我从没见过北方时常刮起的八九级甚至十级以上的狂风能把哪个喜鹊窝吹掉甚至吹翻。当年八月秋高风怒号,把诗圣茅屋的三重茅草尽卷,我想它旁边树上的喜鹊窝应该风雨不动安如山吧,不知那个时候的诗圣有没有人不如鹊的感觉,甚或产生人占鹊巢的念头。罪过,不该戏谑诗圣。喜鹊的窝不仅坚固,而且里面极其华丽舒适。软软的草和毛发,细细地织,密密地缝,风雨不透,冬暖夏凉,喜鹊为儿女也为自己搭建了最安全最舒适的安乐窝,可是我知道这安乐的背后是没有人知道的艰辛!2008年奥运会的主会场——鸟巢,它的设计灵感应该就来自建筑大师喜鹊吧。

喜鹊每天的生活极其有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日之计在于晨,每天清晨,生活在同一个圈子的喜鹊们会聚在一起开个会,也没有主持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时候想说话的人太多,干脆就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叽叽喳喳,热闹非凡,这是一天中最吵闹的时候。散会之后的喜鹊就以家庭为单位开始一天的生活,觅食,搭窝,谈恋爱,结婚生子,抚育后代,很辛苦,亦乐在其中。

喜鹊家也办喜事,大不了结婚、生子,孩子满月,成人仪式,亲朋好友,街坊邻居,都来祝贺,也没见它们带什么礼物,也不知道东道主如何招待大家,立在树梢上,叽叽喳喳一通,就各自散去。

喜鹊的性情非常温和,很少看见它发脾气,它也不会以大欺小。有时候,一只或几只有偷窥欲的小麻雀在它家门口吵闹,窥探,甚至直接落在它的巢上,它却从不干涉。

古人认为,喜鹊一年到头,不管是鸣还是唱,不管是喜还是悲,不管是在地上还是在枝头,不管是年幼还是衰朽,不管是临死还是新生,发出的声音始终都是一个调,一种音(其实,仔细听,还是有别)。我以为不仅声音,所有喜鹊,不分雌雄,从长相到衣着打扮都一模一样,它们无贵贱之分,无贫富之别,所有的生命都平等,所有的生命都有尊严地活着。自称万物之灵的人类所追求的大同社会,在喜鹊世界里早就实现了,从这个方面来看,人不如鹊,甚矣。儒家眼中的圣贤、君子,就是要表现得像喜鹊那样恒常、稳定、明确、坚毅、始终如一,把喜鹊当成圣贤的某种模板。但从实际情况看,人能如鹊者,古今罕见。

庄周当年梦化蝴蝶,栩栩然。我的梦想是化成一只喜鹊,为人们传递喜讯,自己能快乐自由有尊严的活着,诚如是,一生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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