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晚上,躁,明明很困,可却很难入睡。
楼下孩子的哭声,也一阵大,一阵小。你刚要睡着,大的哭声又把你吵醒,你刚醒过来,他又不怎么哭了。等你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大的哭声又响起来,更躁。
好不容易熬到三更半夜,孩子着了,眼睛实在支撑不住了,终于可以踏实睡觉了,也确实睡着了。可是,一阵刺耳的噏噏嘤嘤声又把我吵醒。
蚊子,可恶的蚊子!
大腿露在外面,你不咛,后背露在外面,你不咛,胸膛给了你,你也不咛!偏偏你要在我的左耳边嘤嘤,小翅膀好像碰到了我的耳朵,小尖嘴似乎触到了我的耳垂,这是挑衅,赤裸裸地挑衅!
我睡意全消,悄悄地把右手掌准备好,等它在我的耳垂边若即若离,哼哼得正兴奋的时候,抡圆了巴掌,狠狠地拍了下去,啪,耳边传来一阵轰鸣,蚊子的声音却消失了,应该打死了吧。挨了一巴掌,拍死了一个讨厌鬼,值。
这回可以心安理得地睡觉了,可是不到一分钟,烦人的哼哼声又在左耳边响起,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看来这是叫上劲了,我就不信拍不死你,耐心等待机会,啪得一声,又一个耳光,又是一阵耳鸣,又消停了一分钟,又哼哼嘤嘤地叫起来……十几分钟的时间,我狠狠地扇了自己左脸六个巴掌,可是,它却依然执着地在原地哼哼。
我有点服了,既服我自己,又服那只蚊子。干脆翻个身,左侧卧,把左耳朵藏起来。这回好了吧,你吃别的地方,我认了。换完姿势不足一分钟,哼哼唧唧的声音这回换到了右耳边,我如法炮制地抡圆了拍,啪,右耳也感到了一阵阵的耳鸣。又是十几分钟的斗智斗勇,右边脸也挨了五六个巴掌,还都是自己抽的,可是它依然在欢快得意地唱着。
我已经出离愤怒了,今晚如果不把它灭了,看来我是无法睡了。
我悄悄地起来,把卧室的门关好,摸着黑,把眼镜戴上,又拿起放在床边的苍蝇拍,然后,突然把灯打开,给它来个关门打蚊,我就不信弄不死它。举着拍,眼睛仔细搜寻床边、墙上、柜子上、窗帘上,怪了,我把十平米左右的卧室,不放过每个角落,仔仔细细搜查了三遍。连个影子都没看到,莫非是蚊子的鬼魂不成。莫非是拍死了,我又仔仔细细找了一下枕边,没有。我又找来蒲扇,挨个角落里扇了几遍,连床底也反复扇了,依然没有。
折腾了十几分钟,一无所获。
也许是我关门的时候,它趁机跑了,也许是被床底的蜘蛛网给网住了。
疲惫不堪,我关上灯,想消停地睡会。
可是刚躺下不足两分钟,那个该死的熟悉的声音又在我的两个耳边来回哼哼嘤嘤,我所有的困意都化成了愤怒,看来是不死不休的架势,那就来吧。
又是悄悄下床,突然开灯,举着拍子,穷尽视力。终于,我在床头的柜门上发现了它的身影,颜色那么接近,难怪找不到,我举起拍子,调整好角度,狠狠地拍了下去,啪,应该是拍着了吧,我举起拍子看了看,没有尸体,又仔细看了看柜门下面的地上,还是没有,明明看见拍上了,怎么没见尸体呢?我举着拍子又在屋里巡视了一圈,没有,应该是拍死了,不知落哪里了,赶紧睡吧,两点多了。
迅速关灯,上床,闭眼,但是心里还是不踏实,没看到它的尸体,总觉得它可能还活着。算了,就是还活着,估计也至少吓了个半死,短时间不会再来骚扰我了,趁着这个空暇赶紧睡,天明了,再跟它算账。
五六分钟过去了,我的两个眼睛终于紧紧地合在了一块,可以酣眠了。可是,那个声音,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在我的左耳边哼哼起来,我决心不理它了,随便它怎么折腾,明天,明天我一定要它的命。看我不理它,它又飞到我的右耳边,嘤嘤地更起劲了,甚至落在我的耳垂上,我翻了个身,不理它,说什么我也决定不再理它,让它吃,吃饱了,撑死它。
可是,它这次直接落到了我的右眼皮上,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下意识地抬起左手,啪,就是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同时也再一次把自己彻底拍醒了。
不行,第三次出击,不灭了它,说什么我也不睡了。
快速下床,快速开灯,快速寻找,快速发现了目标,它就趴在床脚的白墙上,快速落拍,啪,结束了!白墙上溅起了红点,我的血,而它的尸体,静静地粘在拍子上。
望着这个弱小的可怜的小生命,我竟没有太多胜利者的快意。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它的祖先,那只打败了强大的狮子,却因此而得意忘形,最终撞上蜘蛛网而被蜘蛛吃掉的家伙。
实力弱小,却好斗;头脑简单,却自作聪明,能不败乎?能不被吃乎?
心头之患消灭了,夜,彻底安静下来,可是,我却睡意全无。干脆起身,写下这篇斗蚊记以自省,当然,如果哪个蚊子也能看懂,更好,省得后蚊而复哀后蚊。
写毕,看看时间,凌晨四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