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妩媚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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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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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办公室里的那只马蜂

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寂静得很。只有空调在不知疲倦地唱着单调的歌,外面偶尔传来几声鹊鸣,应和着空调的歌声。

静静地翻看着一本书,沉入到另一个世界。

啪,啪,啪,耳边传来敲击窗户的声音,是谁?我随声寻去,原来是一只马蜂。它正在不遗余力地用脑袋和身体撞击着眼前的窗户,试图逃出这个温暖的屋子。

啪,啪,啪,一次又一次的努力,那么小的身躯,撞出那么大的声音,它的脑袋一定很疼吧,要是我,估计早就肿成猪头了。

我干脆放下书,静静地看着它,陷入了沉思。

它是什么时候飞进来的?肯定不是这些天,数九寒天,外面的世界那么冷,这样弱小的生命,在外面呆一小会,就冻死了,那就应该是夏天或者是秋天飞进来的。

它是怎么进来的?是年少轻狂,喝了太多的花洒,像当年的易安居士一样,沉醉不知归路,才误入藕花深处的?还是被办公室某位漂亮妹妹的美丽和芳香迷住,尾随而至?竟然躲过了这冬日的酷寒,这是它的幸呢,还是不幸呢?外面的世界那么冷,它知道吗?

它在这里关了多长时间了?靠吃什么活着?我又环视了一遍办公室,只有几盆不开花的绿植,平常倒是有六朵花常开,只是今天都没在,这小家伙看不到她们,只能看到一个傻乎乎的自称妩媚其实一点也不洒脱的小老头,想必是和他一样,也有些寂寞了。

窗外,阳光明媚,它是不是听到了某种神秘的呼唤?可是它知道吗,明媚下是刺骨的朔风,几乎是赤身裸体的它,出去用不了几分钟,就会被冻僵的。

可是,它听不懂我的忧虑,依然那样一头一头的撞着,颇有精卫填海的劲头。终于,它撞得头晕眼花,撞得精疲力竭了,眼看着它在撞完最后一次后,身体沿着窗户,沿着墙体掉下来。巧了,墙根有个根本看不见的蛛网,即使看见了,我估计它也没有力气去躲开了。这个可怜的小家伙,一下子就落在了这张蛛网上。

不知这张网静静地在那儿等待了多少岁月,我真佩服这张网的主人——一只黄豆大的蜘蛛。当那个可怜的小家伙落在网上的时候,它就本能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于是,它拼命的挣扎,试图尽快摆脱这张要命的网。

网的主人,之前一直耐心地躲藏在幕后的家伙,此时快速跑出来,看看到底是哪个倒霉鬼,撞在了自己的枪口上。一个冬天都没好好饱餐一顿了,要过年了,肥猪拱门,好兆头!它一边跑,一边拼命地吐出丝来,试图用自己的捆仙绳捆住这个庞然大物。

激烈的战斗开始了,一个拼命捆绑,一个拼命挣脱。战斗极其惨烈,我看得惊心动魄,心里暗暗地为那只可怜的马蜂加油,它也许听到了我内心的呐喊,拼命地一挣,终于掉到了地上,暂时安全了。那只小黄豆眼看到嘴的肥肉跑了,很不甘心,可没办法,只好慢条斯理地把破了的网重新织好,悻悻地收兵了,等待着下一个倒霉蛋。

挣脱了蛛网的小家伙躺在地上,喘息着。我为它庆幸,继而又为它感到悲哀,挣脱了眼前这个小蛛网又能怎么样呢?你能挣脱这张看不见的大网吗?你能挣脱命运这张网吗?

我就这样一直静静地看着它,心疼着它,不知为什么,忽然感觉它就是自己,自己就是它。自己不也是每天都在网上挣扎吗?大大小小的网,形形色色的网,缠绕着我,束缚着我,捆绑着我,令人喘不气来,令人窒息。我忽然懂了当年庄生为何晓梦迷蝴蝶,被世俗之网缠绕束缚的他,也渴望自由啊。

记得几十年前,有人以“生活”为题,写过一首一字诗,这个字就是“网”,真的很形象很生动,尤其是很真实。想一想,尘世中的我们哪一个不在生活这张网上挣扎呢?哪一个不在命运这张网上挣扎?只是有的时候我们是马蜂,有的时候我们是蜘蛛,一边挣扎在网上,一边又编织网,去缠绕别人,束缚别人。多可悲!

正想着,我看见那个可怜的小生命在休息了片刻后又爬了起来,极力鼓动翅膀,想飞起来。失败了几次后,它竟然真的又飞起来了,可是飞了不足半米高,又一头栽下来,摔在地上,我的心又疼了一下。

小傻瓜,好好休息一下吧,别做那些徒劳无功的事了,何必呢?这张网,你是永远也撞不破的。它比鲁迅先生笔下的铁屋子还要坚固,是不可能被打破的。再说,即使撞破了,又能怎么样呢?无数的网还在等着你,有形的,无形的……

这个愚蠢而可怜的小家伙,根本听不懂我的心声,也许听懂了,但它并不认同我的观点,或者说它并不想认命。休息了一会后,它又鼓动着翅膀飞起来,竟然又飞到了能看见阳光的窗户边,然后又奋力地撞上去,撞上去,不停地撞上去……

啪啪啪,啪啪啪……

面对这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小生命,我觉得很惭愧,除了可怜心疼之外,竟然又多了一层敬意。

忽然产生一个念头,打开门窗,放它出去,还它自由。

可是,外面……

开,还是不开?这是一个问题,我像哈姆雷特一样陷入了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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