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与歌手的音符

钢铁与歌手的音符

一

乡下的父亲以犁耙和锄头布景

麦子和水稻的姿式

丰富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烟斗吧哒

吧哒出经验和预谋

而我远离了土地

流浪到钢铁的部落

铮铮之声怀着火焰鲜嫩活泼

分娩出光明鸟的羽翅

安抚我四处奔波的身影

钢铁之声互相缠绕

我看到一双握满音符的手

机器轰鸣中点染心灵静处

乡音象炊烟般自然而舒缓

甩我的汗水在钢铁上

扔我的沉默在钢铁上

弹泪就弹到前行的钢铁上

迅速雾化为一棵树

藏着远离故土的歌谣

歌谣深处

执钢钳的手仿佛握紧了一把弯镰

二

孤独渲染血质的光芒

钢铁造就的岸边

灿烂壮美地展示生命的芬芳

旷野上的红枫

在大地的伤口独树一帜

一大帮钢铁之子

浸泡了单纯和静穆

手和手的交替

钢铁舞棹而去

牧歌式的音乐温謦而又空明

深入钢铁

在白雪冰清而玉洁的花瓣间

感知活力和爱情

钢铁在炉膛里光芒闪烁

深刻地理解青春和命运

亲近钢铁

就象亲近我的父亲

歌声从嘴边深入心田

挺拔成撑船的篙

点化淡泊和深沉

三

铁杆磨成针

古诗的意境依然深远

语言呈现各式各样的形状

而钢坯以简朴大彻大悟

清脆之音点破禅机

轧机并不遥远

成材并不遥远

举锄和放锄的方式并不遥远

遥远的是我和父亲的姿式

青青黄黄之间

父亲寻找种子散发种子

再收起一些可做种子的果实

一生挥汗作浇水的方式湿润土地

昼夜涂抹黑白

我夹钳松钳

美丽的愿望穿过安全桥

一路撒放耀眼的花瓣

这花瓣足以抵挡眼中的忧郁

以生命最初的诗意

辉煌岁月孤旅中最殷切的渴盼

我送走的钢铁

穿越水帘在冷床上回想

回想我滴汗的滋味

我回想父亲伸腰擦汗的感觉

四

钢铁在炉膛的光芒中

点亮我的瞳孔

灿烂的火焰舔着我

加热炉浓重的嗓音

喂养我持钳夹钢的脆响

风机的呼吸使注视更加神圣

钢铁栖在光明的枝头

聆听亲切的召唤

钢铁的家园倾注安宁

行车在屋檐下忙忙碌碌

缤纷的花朵击穿时间

在平台的停顿

一如等风的帆

这窄窄的长廊

缓缓接受钢坯的拜访

让我在操作点

看他象孩子般投向母亲的怀抱

愉快的奔跑

如同花朵寻找春天

五

乡下的父亲

青铜提炼的肌肤

挥锄弄耙握住金属的光泽

庄稼茁壮成长

养育祖祖辈辈的温情

暖我风雨中的凄凉

我掂一掂手中的钳子

便是越来越重

一身寒骨

远离太阳却用光芒暖身

象我远离父亲

却常回想骑竹马的情景

奔跑的钢摔落锁身的锈斑

处子之身纤光不染

选择轧机成为必然趋势

那父亲翻地我翻书的年头

跳越农门父亲的愿望我的心愿

笼罩每一个将醒未醒却翻身而起的黎明

书本流离成完整与不完整的记忆

牛羊的叫声远了杂木的扁担远了

而我却感到双肩的压力越来越重了

我何尝不是一根出炉的钢

母亲生我育我

是走到哪里都无法忘却的记忆

初谙世事书本宛如门前的石板路

一个个满分都变为碗底的鸡蛋

我吃鸡蛋牛吃青草

成为炊烟之外的风景

而我的第一声啼哭

却又预示了世间的艰难

一个七月我明白了收割的喜悦

而另一个七月却使我成为回炉的钢

成了父亲低头吧哒的沉默

成了母亲倚门而望的心惊

成了我四顾茫然的张惶

几年之后我认识了出炉钢和回炉钢

认识了一些穿心的触痛

也一并认识了母亲的心惊和父亲的沉默

扔掉锄头握紧铁钳的我

从此不敢忽视钢铁的穿行

我只是父亲昼夜操练的乡音

乡音成了出钢的讯号

我只是母亲额上的皱纹

皱纹成为审视之下的钢坯

红红火火

六

踏破铁鞋

我赤足走在乡间的田垅

看犁暗中走路

看锄头喂养的农业

迫使我借助钢铁苦苦思索

以乡村的本色走进城市

矿石辉煌了炉膛

再从一个光明走向另一个光明

钢铁占领了城市

依然保持朴素的姿态

我从乡下来

渐渐理解金属的光明

与火为伍的日子

燃烧的愿望更加强烈

加热炉给我内涵

轧制区给了我外延

我站在钢铁旁边

理解父亲和母亲

再续上一段歌声

在阳光下尽情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