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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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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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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奇志:举杯是另一种生活姿态

记不清是如何认识青年画家陈奇志的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在一家国有企业里耗着,业余为《新塘文艺》做些编辑工作。新塘文化站副站长伍智梁先生是画中好手,也是性情中人,隔三差五的邀我去喝酒,酒桌上多是些文人墨客,其中免不了有人向我叫板的:来来来,大干三百杯。这家伙便是陈奇志。那天喝了六斤土酒,之后,我骑个摩托车蛇形返厂,他开着小车一路跟踪我到单位门口才放心离去。后来,我在整理资料时,意外地发现,在96年以前多次会议的合影中,我和他其实并肩站着。

那时他在新塘一条老街上经营一个工艺品展销部,内设一茶庄,自然成了聚会的好去处。为了喝酒的方便,茶庄成了中转站。酒是什么?是素朴、清淡中难以察觉的呈列,是简约中萦绕飘散的坦荡,除了世事的诱惑,更难以拒绝的,是因为它的诚实。于是,三百杯便成了他和我之间的称谓。

常常忖度一个画画者的不易,红橙黄绿紫象极了一架纺织机上的纱线,横梭竖纱,用虚构去满足愿望,有人自由抽身而出了,还要顾着人家的欲望。

也许这就是生活?——我独自穿行在空旷的原野,却又被四周散乱的脚印所围困。酒便承担起了交谈的重任,它需要旁听。

我和奇志从来不谈画,也曾多次要他送幅画给我。他说送我的画要慎之又慎。他的画,我是看过的,感觉到他是在拿一个手电筒在黑夜里前行,总对着远方和身边的事物照来照去,照亮的便走进了他的画,所以他的画黑白者居多,极少色彩的张扬——既然不能呈现生活的全部,那就直逼生活的底色。

我也曾为自己醉酒寻找多种多样的理由,因为生活的浮躁需要貌似合理的抚慰,而举杯的快感是那些以俯视的角度和随意应对的人无法传递的,它需要姿态和立场。前年夏日,我到他的茶庄闲谈,后相约去喝酒,那是东江边一个大排档,同行的还有青年书法家陈伟。刚一坐下,即见风雷大作,室外是倾盆大雨。一如这亢奋的世界,偶尔听见啪啪作响的船声在欲望和物质的黑暗中前行。我们拒绝黑暗,回避对白的思考,用酒的张力和弹性来导入板结的生活。奇志说,没有酒,就没有状况,就无法穿过那些黑白之外的喧闹,直接触摸我们的存在,无法打碎自己,将瞬间化成永恒。片断终成虚无,微醉之后,我草就过一打油诗:一杯二杯三四杯,你我就在风雨间。直呼酒家还复来,刘伶说我豪气在。但使金樽溶日月,何须煮酒话惊雷。他日君若为青帝,我叫百花还再开。后来,我请陈伟书之,现已存家中,也算是这场经历的记载吧。

我喜欢这种喝酒的场合,可内敛也可张扬;可顺风悬帆,也可逆风飞扬。这就象奇志的画作,所处理的是自身对生活和生命的认识、想象和选择。

人除了要为自己活着,人还需要为别人活着。

奇志曾师从陈师苏、唐明生等名家。陈师苏被誉为“农民画家”,专攻花鸟田园;唐明生则强调山水画的感染力,要用富蕴创造力的绘画语言进行传递。在大厨手下要弄出一方风味,就需要习作者的悟性,他需要理解,他要告诉我们对世界一般的、正确的或者广为认可的认识和想象。

有一个农庄,有一盏枯灯,有一杯土酒,摒弃现代生活的繁华,脱下沉重而累赘的衣服,在黑暗中细辩归鸟的歌唱,让清澈的溪水漂洗我抚摸我无遮无掩的身体,然后坦坦荡荡地喝上几口,无牵无挂地来上几笔。

然而,这只不过是他的一种奢望,是他精神的营养而已。

生活中的奇志是个谦恭、坚韧的人,是个充满人间烟火味儿的人。我们所处的时代已处于五千年来的大变局,每个人都在寻求一种让自己心平气和的表达方式。渴望进入也奢求逃离,画山画水便成了复制理想生活的一部分。

酒是能够带来幻觉的,既可贴近现实、而又不与现实保持一致。画画提供了现实之外的另一种可能。它可以超越自身,获得解脱,绕过灯塔就会直面黑暗。

2005年,奇志将经营地址迁到新塘大道侧,集壶艺、茶艺、书画艺术经营于一体。取名三宜堂,乃宜家、宜室、宜人之意也。出入其间的不乏商贾人士,少有暴戾之徒。煮茶论艺,奇志游刃其间,自在快活。人少的时候,他还是会和我说到他的精神国度。是啊,人生是个大舞台,站在黑暗中的总是观众,场景的转换需通过暗场来完成。奇志勾勒的是暗场下的人性面貌,是他生活中暗含的激情;深切的暗场之外是明亮的外围,势必昭示人和世界的黑暗性。

奇志说:其实喝酒也是讲状态的。

 2007-09-07初稿

 2023-12-27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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