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算命先生说,这个女孩非得排行老大,八字蛮恶,就是今后谈朋友嫁人后也是,并且面部必须破相方可保平安无事。
上三年级以前我家一直住在汉江一处堤岸边,半个村子,总共两排瓦房,河水上方的天空格外蕴蓝,洁白的羊群,棉花朵的形状总是那么清晰可鉴。门口两旁三两棵柳村,河面永远停靠着两条不大也不小的木船,于是我经常葡萄在木船的前身上戏水玩。挑水,浣衣都必须到河边的石头上互动。
正大门口是村里的搬运站,大约七八头牛用绳子拴在横在地面木树上,可以滚动。从我记亊开始就喜欢坐在牛身旁的横木上,突然有一天上午我旁边的一头牛挑起角,从我脸上挑起来,将我右脸蛋撕破,血流如注,等我妈发现立马拽出她枣红色的卫衣包住我的脸,抱起直冲下堤坡另一面二百米远的乡卫生室,清洗缝上两针,医生说只剩最里面一层皮了。不然对穿过就麻烦了。那件卫衣整个被染成鲜红色了。我右脸因而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可能由于失血过多,童年那种从高处摔下无底深渊类的恶梦一直纠缠不清。算命先生真能掐会算吗?
好在童年还有更多的阳光雨露的温度。家右边是乡里供销社,餐馆,倒是闻足了肉和鱼的馨香,父亲有一天从垃圾堆里捡回啃骨头的我和胖胖,专门买下一盘肉让我俩手抓着吃掉了。男生胖胖成了我一二年级的同桌。他习惯于抄我的作业。傻乎乎的弟弟一般。供销社里我最感兴趣的是最右边散在地上的娃娃书,于是约上胖胖,阿兰带上细长木棍,趁人不备,葡萄下身子,从柜台下七八厘米的空隙扒出娃娃书,一人一本,匆忙逃回,《大闹通天河》《铁扇公主》《血溅鸳鸯楼》,如此这般三次,没一次失手过。一直到上小学。小学在河堤另一边,下坡不到100米。
小学一年级我们就不自觉组个四人帮,小英,小军,小明。小军家是4队的,小明1队,我和小英都是3队的。由于我从小无奶奶,一二年级时下午放学他们有时随我一起回家多一些,柴火灶点燃,大锅里放四瓢水,淘两小碗米,等到水冒六七个小泡,倒入米,一直煮到自己认为熟了,一人尝了一口,没有菜都觉得奇香无比。他们纷纷问清水冒多少个泡再下米可制作成喷香可口的粥道,开始回家付诸行动,如法炮制。
只是他们每个都有亲哥,又那么优秀,我也经常就轮流到他们家去,体验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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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军家住乡公路离堤200米的4队村子中,就一公路相隔,她的父母憨厚朴实勤劳善良的农民,却是地主家庭,大哥明高高瘦瘦,高考因为地主成分被搁落掉下来,当了一名出色的木匠,老二是个姐姐也考上省城的工业名校,后读研,又到北京读博,巳在京城一大型国企任职董事会。
老三元是小哥,中等身材,满眼智慧。高考进入省成农业大学,也是一路畅通于北京读研攻博,后进入国家科教部,自己办公司,开发新蔬菜农业品种,钱对他姐弟俩只是符号了,不足以论道。于是将父母,大哥,先天疾患小妹军三家也一同接来京城有福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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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家和我住堤岸一排,她家在最左边边上,大约隔六七家,她是我们班班花,有个城里姨妈给她买军帽,新裙子,她在班上千娇百媚总显得卓尔不群。她家屋旁是树林,杉树,苦楝树,构树,杨树,栀子,月季,梨,枣树……格外葱绿茂盛。也是我们儿时的乐园。她有一哥叫峰,学习很用功,每次来她家峰总在奋力读书,等到我二年级全部堤岸的住户搬到小学两边,我家正夹在医院和小学中间,而明她家搬到村东头一队。峰考入一中,高考的前一天晚上,峰还在挑灯夜战,没想到攻克的其中一道几何题在第二天数学高考试卷里恰恰出现在最后一题共三问,15分全非常6+1了。峰顺理成章考入华中功学院(后改称华中科技大学)电力系,大二谈个湖北医学院的女生。
也是大二,峰他爸和邻居洋在外做背袋子生意,途经武汉,戴着草帽肩扛蛇皮袋来到儿子的大学校园,好不容易问到儿子班上,不料峰见了,惊愕几许,当同学说:这是我的邻居,帮忙从家带东西来。真的给钱峰后就兀自回家了,在村里还笑着提起,个狗日的,嫌老子土了,不愿承认我这个农民老爹。
事实上八十年代初,峰大学毕业后去了深圳电力,工资3000多。很是讲孝道孝心。父母医疗都是全报销。他女朋友又在武汉读两年研,俩人每晚必煲电话粥,不曾间断,又去了深圳一家私企,薪酬也和峰差不多。又擅长炒股。20年过去,俩人各自资产近四千万。2012年杭州地铁公司招聘总经理,峰成竹在胸又欣然前往,总经理职位轻而易举竞争到手,公司又派房又派车。女儿大学在美国加州名校。夫妻俩闹过一次离婚,但最终和好如初。
峰他妈90年代50多岁就风湿瘫患在床,峰硬是辗转全国各地用钱拼治愈了他妈的瘫患。每年给五万父母生活打牌娱乐。并让父母搬往大女儿明的县城,又买一套房子给父母住。全乡里人满是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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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英家住在汉江河堤对面下坡处街面上50m,火柴盒般小瓦房前后三间,英住前面,父母住中间,两个哥哥住最里间,一人一床,大哥成高大魁悟,国字脸,性格耿正豪爽,高中毕业后学修手表,在我们乡街上摆个长方体玻璃框专修手表,有时漂亮的大姑娘来修手表,问多少钱,成不觉鬼诘道:不要钱,只要你给我亲一口就行。女子便迅速抓起手表一溜烟跑掉了。
成再后来聚集我们乡几个村青年男女到河滩聚众跳舞,就地男女群居,同村的会会就因为出现在那次沙滩群体了,只能嫁到远方去。成在818期间以强奸罪被挶捕。
在我心目中成比弟弟松要义气正直。有一次他妈和屋后的楚他妈吵架,英她妈蹦哒蹦哒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呀,自己跑来的,我可是骑马八抬五轿来的,楚他妈斗不赢,气呼呼干跺脚两儿子太小。松见状,立马上前帮他妈逞强帮腔。而成见了,上前抓住他妈的手,吼道:这吵的个某亊,都乡里乡亲的,莫要无理,跟我回去。硬是将他妈拉回屋平息这场小争端。
松成绩一直很好,高中毕业考入地级一所工校,人又长得像郭富城一般,又会弹吉他会唱歌,还会写一手美诗,在70年代那是迷倒一批大姑娘的所在。读到二年级下时,一天夜蹿到了一棉纺厂女工的床上,本来是你情我愿,但被厂办给逮个正着送回学校,学校又予以开除送回老家。
于是两兄弟都出现在了那次沙滩聚众中。双双被逮。成被判定死刑,松才只给3年有期。
成是818全国大型清缴运动中被处决的,成最后一顿是妈妈煲好送来的一罐鸡汤,只吃过几口。在镇上的汉江河滩上,一排犯人面朝河水,成一脸大义凛然,子弹排从后飞跃上前直穿后脑勺,成一枪未果,倒下后又被一把尖刀在胸膛下去,又搅一圈方告结束。成的父亲后来出了5元钱的子弹费才取回人身。众人一阵唏嘘。
松三年的牢狱生涯,没像别人烧砖搬物牢改,也是因多才多艺被当作了监狱的老师。
松三年后回家也很受女生青睐和一队小三岁的菊结婚,后生下两个女孩。开始全国跑生意,在火车上,一个大6岁的湖南女子给松让座,相谈甚欢,互相吸引。欣然将女子带回家,让菊睡地上,他和女人睡床上,菊不肯,竟得一顿暴打,依了才罢。菊耗不过最终同意离婚,净身出户又嫁给一户有钱人家而小女儿时才8个月大,夏天都是光穿一件小棉袄。大女儿2岁半。婆婆忙早点又打理生意,无暇又马虎。
松后来忍受不了女子七岁的女儿,和前夫的纠结不清,愤而归来。凭着一手娴熟的吉他弹奏之技,
在河对岸的邻县城歌厅乐手驻唱度过一段光阴。后随家乡大流闯荡北京的几大市场做生意,他主营各类西裤。40岁又在市场上捞到个18岁四川文静姣美女同居生一儿子,才拿结婚证。等到儿子一岁又相上高挑俏美北京本地女子,又断然抛弃才20岁四川女。一岁儿子又扔回老家。
和北京女,又生一女儿,倒也平安谐和。十几年飞转,这一站会是松的终点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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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班上还有女生华,一天在班上有吃不完的外国美食,因她哥是海员,长年出海,一年三个月假期,每次顺带些国外奇品稀物回来。
阿美的哥能说会道,上的师范大学,毕业后在地级市高中当老师,娶个本地女工,讲起话来似乎每字都卷舌,稀里哗啦,过于抑扬顿挫,比百灵鸟还深情婉转,能听懂一半算本亊。
在老家后院种了各种时令蔬菜,时常放学后去五六里开外的军垦湖里淘些野菜。鱼肉在那个年代算得上奢侈品,一个月看吃不吃得上一顿。丝毫不觉眼馋。
但人家都有那么帅气又出息的哥哥,我确艳羡。可会如算命先生所言,长大的我可都谈不成一个大哥式的朋友吗?
2020/07/04
彼岸花开,徜徉于生动文字,畅游于美幻的艺术,灵感来自鲜活的心声,方可缀文集篇。因为少年与爱永不曾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