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客居房山,房山是我的第二故乡。谨以《磨盘山,石韵未曾失落》,献给第二故乡的世代开山工和父老乡亲们一一题记
(一)
磨盘山,我的父母之邦。
这方天地属于我,四面青山。推开窗子,飞进一曲浑厚而又凝重的历史乐章。
好悠悠的磨盘山石韵哟。一柄锤一把錾,一双结满老茧的手,一尊青筋暴露的雕像。一锤一錾铿然锵然,千锤万錾轰然嗡然。大山石韵,抑扬顿挫地吟哦原始的草莾旷古的粗犷,昔日的艰辛未来的辉煌。于是,石韵汇成了万世不竭奔腾不息的历史川流。石韵声声中流出了泰山石刻、昭陵六骏、西安碑林、龙门石窟、云居寺石经......
石韵,故乡大山深处没有五线谱的心灵弹拨。
(二)
磨盘山。石韵千古悠悠。
人说,石韵是历史冰川过后的遗迹和活化石。但没有石韵的历史却是苍白的。历史与文明不是大海的宁馨儿,而是石韵声中的壮观分娩。
哦,令人难以忘怀的石韵哟!
生于斯长于斯,哭于斯歌于斯。爷爷的爷爷,爷爷,还有父亲。祖祖辈辈,石韵声声。一盘石磨一盘石碾,又一盘石磨再一盘石碾。爷爷说石磨石碾是青龙白虎。父亲进化了,说石碾石磨是太阳和月亮。没有石磨石碾,山里人便没有岁月。我终于明白,历史是磨盘碾道里流出的。岁月悠悠,也很艰难。后来奶奶告诉我,当鬼子的铁蹄踏碎大山的宁寂时爷爷改行了。他在烽火硝烟中打造石雷石砲。当共和国的旗帜第一次从地平线上升起之后,年轻的父亲握錾扬锤,虎虎风生地为英雄纪念碑开石奠基。从此,石韵在历史的进军中升华一一虎门消烟“五四″运动,南昌起义秋收暴动,井岗红旗太行烽火,窑洞灯光钟山风雨......
石韵,摧枯拉朽和创世纪的历史丰碑。
(三)
历史的跨度超越了极限,疲倦了。石韵也从此失落。
人类役使自然,规律也诙谐地戏谑人类。于是,父亲母亲还有我,成了磨盘的核外电子。任雷电激发,可比惰性气体原子的核外电子还稳固,我们转了一圈又一圈,周而复始......
忽然有一天,石磨石碾浓缩了。浓缩成圆圆的休止符。母亲说,那天父亲把钢钎扔进了高炉。因此我把后来的咬菜根捋柳芽勒裤腰带归咎于父亲。父亲,你怎么忍心把铁锤钢钎连同家人的生计一起扔进高炉呢?
或许历史的负荷过于沉重,磨道碾道深深凹进地平面。石韵,虽是一根被压缩到临界点的弹簧,但却蕴积力的焦点。生活,尺蠖般地在羊肠小道上蠕动。我们蹒跚学步,而血气方刚的骁勇也历尽蹉跎。当共和国回味昨天,理智地探索走出一个徘徊蹀躞的时代,当大山里响起舒伯特的《美丽的磨坊女》和克莱德曼的《星星小夜曲》的时候,磨盘山石韵如潮山鸣谷应。复苏的怯生生而又熟稔的朗朗石韵荡气回肠。不过,我们早已不打石磨石碾。我们雕滴水观音,镂八仙过海;我们用信念粗线条地勾勒出龙吟虎啸醒狮雄风。石韵一一连同民族自信和智慧的羽翼,神驰八极,心游万仞,飞向大洋的彼岸和四面八方......
(四)
磨盘山。千古石韵悠悠。
一曲古老而又年轻的乐章。
历史从洪荒走来从石韵声中走来,一个多因子复合函数。沧海桑田,秦砖汉瓦。但石韵是历史千变万化的原函数。石韵一一历史的同步曲,无论或起或伏或隐或显或断或续一一都永远是一个开区间里割不断的历史连续增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