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总会吹来昔年的画面,而那些昔年的一幕幕却犹如昨天才经历过的生活一般,一段段地从脑海深处展现出来。
现在回忆从前的自己,难免会笑曾经的自己愚昧无知,敏感,动辄一个人跑到离家很远的地方“修炼”。以为那样就会引起家人的注意,以为那样就可以逃避那些自己不爱听的话。毕竟站在现在的视角看过去,好想给曾经的自己几耳光,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现在的巴掌是叫不醒过往的那个稚嫩的自己了!
曾经迫切想逃离地唠叨,却是现在常常怀念地画面。
犹记得那时,父母亲为了改变家里贫穷落后的窘境,不得不去浙江温州打工。当然我现在也在浙江打工,所以这是宿命的魔咒吗?打工也是可以继承接班的,当然不是,一切只能怪自己当初不好好读书。这是大多数约定俗成的借口,你也说,我也说,于是我们也懒得去考究。我们成为“打工二代”,到底是命运的安排,还是自己的不努力,也都懒得去深究。
最开始爸妈出去打工的时候,我们还只是住在自己的家里,家里除了我和妹妹,就剩下两只老母鸡。隔几天就可以捡好几个鸡蛋,家里唯一像样的电器是那个老式电饭煲。
每天早上,大娘给我们煮好饭菜,中午我们回来自己热下。有时候有空,大娘中午晚上也来帮我们做饭。大多数晚上的时候我们就炒饭吃,有时候也用猪油煮点面条吃。
记得最清楚的是,晚上肚子饿了,妹妹说要吃鸡蛋,那时候没有插板,只有电灯泡上的灯头有个双向插口。于是我就搬个凳子,站在凳子上才能将插头插到灯头的插口上。然后去大门旮沓里的鸡窝里拿来两个鸡蛋,放水在电饭煲里,再把鸡蛋放进去按煮饭键。
那时候的鸡蛋可真香,吃饱了才不会做噩梦。然而噩梦却时常缠绕着我的童年,那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陌生鬼怪,总在我睡着的时候,从我家的后门推进来吓我。本来就胆小的我,却老是要受这些鬼怪噩梦的侵扰。从不敢告诉别人,小时候睡觉总喜欢开灯睡觉,哪怕那灯光常常刺得我,以为是梦里无数道金光在闪烁,原来却不过是那六十瓦灯泡的光芒,光芒刺眼总好过那吓人的鬼怪噩梦。
后来,经过二爷的写信安排。我去大姨家住了一段时间,妹妹则去了大姨家后山那一边的大姑家生活。
到了暑假,我和妹妹提着家里唯二的两只下蛋母鸡,沿着水库的小路,来到外婆家,才结束了我的那些稀奇古怪噩梦。
外公外婆本来年纪也大,但还是心疼这对东飘西荡的外甥儿女,从此我们就在外公外婆家长住了下来。
站在现在的视角看曾经,就会无比感慨。得亏那时候外公外婆收留了我们,不然我们会变成什么样的人,都无从说起。所以人要感恩,如果不感谢那些曾经的人和事,与禽兽何异?
来到外公外婆家,外公用自己的言行教会了我吃饭的规矩,睡觉的规矩。饭不言睡不语,是他老人家常挂嘴上的口头禅。虽然他们都没怎么读过书,但是他们用他们的言行和他们的善良,给我们做了最好的言传身教。
那时候外婆总喜欢抽着烟,看新闻联播。她耳朵很有些背,所以她喜欢看新闻联播的一部分原因是,新闻联播里都有字幕。
我那可爱的外婆,凭借她在夜校扫盲班里,学得一些字,竟然看新闻联播看得津津有味。每当碰到她不认识的字,她总会问我们,我们告诉她以后,她也不写,就是嘴里一直默念。我们也很佩服她的学习能力,她不写,就完全靠我们讲一遍,她就能记住那些字。有些字词还是很复杂的,然而她却凭着她的眼睛和嘴巴记住了那些字词。
有一次她看着新闻联播里的吴仪副总理讲话,她就说:“同样是女人,这个女的怎么能那么厉害,都能在中央台的新闻联播里讲话。”我们听了,都不禁莞尔。
然而人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各自的经历和出生环境的不同,决定了所处的社会地位不尽相同。外婆还有一个令我们很是佩服的品性。她总是能对那些遇到困难的陌生人提供帮助,她从不把积德行善挂在嘴上,她只将她力所能及地行善注入到她的生活里。
那时候经常有讨米的乞丐到村子里来,只要是外婆看到了,总会领到家里来嘘寒问暖,给一碗热饭,临告别再去米缸里将他们的米袋子装满。
村子四邻八舍家里闹了矛盾有纠纷,也总喜欢找外婆调解诉说,而外婆每每也耐着性子帮大家调解。她就是这样的热心肠,喜欢帮助他人,总能把别人的难处当作自己的难处来解决。
别人的难处好解,自己家里有事,才显得外婆的可爱了。
那次家里的鸡病了,也不知道是发鸡瘟还是怎么的。肥皂水也喂过了,不见好转,她听人说给鸡喂避孕药可以治好。于是她就独自去镇上的药店买避孕药,去店里问年轻的店员,有没避孕药卖,那年轻店员不明所以,就大声笑了起来。外婆一看她们笑就知道闹了误会,就笑骂道:“苕伢儿,我是买给鸡吃的,家里鸡遭瘟了。”后来外婆回来说给我们听,我总能联想到她买避孕药的窘境,想想都好笑。
外婆也是极爱美的,每当门口的栀子花开的时候,她总将头发打理得光滑顺溜,然后再将泡在大瓷碗里的栀子花别在头上。我们总能在她梳妆台的镜子里,看到她满意地笑容。然而现在她的容颜却是那么遥远了,隔着无数个不得相见的梦了,偶有来梦里,那也是极难得的。
这些小事似乎过去了很久,当时不怎么在意的事,如今却这么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想一个人的善行是能影响她周围人很久很久的。
莫以善小而不为,再小的善举做的人多了,也会积聚成江河湖海。这个世界才会变得越来越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