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宴

我带你去李营村

拜访一个叫刘某威的人

她可爱的女儿喊了我叔叔

非要喊你姐姐

他家的房子破旧

两只灯却非常明亮

像他夫人的眼睛

要洞穿我们的秘密

他用麻辣鱼和黄焖鸡招待我们

还有咸毛豆嫩豆角水煮花生

最好吃的是蒜泥茄子

里面充满风霜的味道

那场深秋的夜宴

你很多次在用眼睛说话

表达一种无奈又无助的惊恐

像是害怕凉薄的季节

要扯下你的裙子

那夜的风很轻

月亮瘦成了弓形

窗外的悬铃木有两只小球坠落

它落地时的叹息

我们都听到了

突然，你干裂的唇

贴在我的左耳边悄声问

是不是快要立冬了

我感觉那么冷

白 围 巾

原野成熟

道路隐蔽在庄稼的衣裙下

让我们看不见远方

麻雀的飞翔，为了粮食

而不再诗意

收割机的刀刃

剪出一块块空洞的方块

一朵流云牵手一朵流云

在呼喊北风和霜冻

你决意要远行的

我真的以为我一个人

走不进隔着漫漫长冬的春天

你递给我一条白绒线的围巾

在很真实的深秋

我更加相信

那年的冬天必定大雪纷飞

在鲁西南一个叫李营的小村的田野

在深秋悲凉的小路上

捧着白围巾，我们走了很久

从此再没有回去

转 身

只是一个夜晚

李营的田野就转身到深秋

金黄或猩红的衣裙腐烂

植物们的秸秆，化作

黯黑的褐色的苍白的骨头

陈列在土地

伤痕累累的胸膛

一只野兔

奔跑在被犁铧切割的疼痛里

像我们两个无处安放的灵魂

大片大片的云朵

好像准备御寒的棉絮

在这么温暖的时光

却有两只苍鹰

在我们的头顶徘徊

路边那丛白茅草

盯着我，惊恐地抓紧泥土

多年以后

李营的野兔白云苍鹰

一直走不进我的梦里

那丛白茅草

却紧紧抓着我的岁月

不断地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