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组诗）

今冬

像你到处赴约的车轮

时间匆匆忙忙

今冬

一切都那么沉重

连同我写诗的中性笔

连同我亲吻过你印文的钨钢刀

连同我清明低垂在父母坟前的头颅

深冬了

你和大雁一起

却越来越远

你为什么

给我这么一个深重的季节

我赠你柔情的白雪

你给我坚硬的冰凌

悬铃木

几只悬铃

在寒光里摇曳

没有声音

这看似干瘪了的悬铃

裹紧一腔深情的种子

假如打开

漫山遍野会奏响关雎的铃声

不过

我们是和春天有过约定的

说好了到春风的麦田去踏青

还要去翻几座有名无名的小山

钓鱼野炊喝酒唱歌写诗

把美颜后的照片发到朋友圈

悬着的小铃

在清明

会在我们的诗行里

醒来的

并唱响叮咚叮咚的歌

白羽

案头的水仙花

今夜凋零

像你消失在我的眼前或身后

清晨

有一只鸽子飞过心径

掉落的一根白羽

在半空里悬浮

虽然

还未把末世的风景看透

但我要问

我

是不是

一根白羽

曾经划过你的天空

到底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

雪花在我温暖的掌心

破碎了却不融化

一棵树只剩几片枯叶

寒风还要不断抽打它

你朋友圈里有这棵树的照片

最好的角度对着我发暗的窗玻璃

那棵树叫悬铃木

每次从它面前走过

我一边心悸一边心痛

冬天到底怎么了

我煮熟了一盘小湖虾

却发现还有两只游荡在洗菜盆里

它们没有眼眶

却好像

流下了一池一池的泪水

雪人

是在我很热烈的六月

有风的下午或者傍晚

蝉嘶哑着凌乱的歌声

等待着风吹的雨来

我就倚着大树   

无奈在阴影的身后

白色的裙裾

消融了我的六月

唉！那个很青春很热烈的下午或傍晚

像雪人一样

走过了我的夏日

三十年后的严冬

我还想着那年六月里的雪人

冷却一段美丽时光的雪人

它正立在楼后的花园里

带了暖暖的歉意

瞩望着我

回忆

最美丽的一天

就是这个雪天

那个缺少道路的傍晚

雪光照亮我们的鞋子我们的脚印

照亮我们的屋子我们的床

我们便是两尊白白的雪人

融化在永远消不掉的时空里

在这纯净的光芒里

我把你的十九岁

放进我的肋间

最热的左肋间

深入我的血液直达跳跃的心脏

你知道

时光会剪掉生活的棱角

岁月的翅膀在挚爱的花园也会投下阴影

我们要学习坦然直面

这冬天冻结了的

会在某个春天的溪流里

有歌声嘹亮

白蝶

傍晚的雪花

像守信的白蝶

来初冬里赴约

它飞翔着

追赶寒风  追赶风中斜翼的鸟

追赶河水  追赶水面上微小的冰花

追赶某栋楼

四楼里的歌声

好长好长的旅程

无论怎样

它都追不上自己的向往

更追不上喜欢的那颗心

这些痴情的白蝶

让那棵年轻的松

一夜间也白了头

盼着

盼着盼着

就到了某年的2月13日

很小的雪花

在这天早晨

七点左右飘起

她很温柔地闪过阳台的玻璃

这个动作

过去十几年了

我依然很熟悉

我一直

思念那场二月的雪

她抚慰疲惫的心路

她沐浴新春的初蕾

我总是

爱恋和怜悯雪的

我爱恋她来的无声无息

怜悯她

满眼泪水的离去

我想

她一定像那个

在三月里开化的雪人

有很多不能告诉我的

心事